第五章 衣裳

  阳春三月,莺飞草长。碧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只剩下让人满心舒适的蓝色,就抬头看一看也觉得舒坦。

  别宫里的气候变换无常,清晨冷的人发抖,太阳出来一照就春回大地了。韫修公主让人搬了一套桌椅放到花园的八角亭里,依着殿下的要求这亭子建的精巧玲珑,高大的垂柳随风摇曳。

  韫修公主消散看着外头阳光明媚,感叹一句:“今天的这天气可真好,若是有一盏香香甜甜的错认水就更好了。”

  跟在身旁的丫鬟金蝉抿嘴笑了,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姑娘就别想了,青簪姐姐是不会答应的。”

  金蝉是沅芷新调来的丫鬟,这几日一直跟在殿下身后负责护卫。

  金蝉身着葱绿色碎花绫袄裙,外面套一件海棠红斜襟比甲,乌黑的头发梳着双螺髻,别着两朵珍珠点翠八宝攒金绢花,两颊还有些婴儿肥,瞧着粉装玉琢的,眼睛里有些懵懂的稚气,瞧着有些孩子气。可别瞧着她面嫩身材瘦弱,就轻视了去,在她手里吃亏的护卫多了去了。她自小就被沅芷捡回来了,见有练武的天分就放到护卫队里摔打了几年,为了回宫做准备自然把她调到殿下身边了,殿下瞧着她年龄小,就多了几分照顾,做事说话都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这时一位身着浅棕葡萄纹过膝窄袖菱纱春衫的妇人疾步走来,看见韫修公主在八角亭里练字,

  一时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发髻用桂花头油梳的一丝不苟,

  用白玉簪子固定在脑后,

  别着两支錾花镂空点蓝对簪。嘴角上扬着,眉头舒展,一张白净的圆脸满是和气喜悦。

  金蝉抬头打量着这位妇人,开口笑道:“许娘子,什么事这么高兴,莫不是你儿子要结婚了?”

  这位许娘子也是一传奇人物,早年也是宫里的宫女,到年纪之后出宫嫁人了,不料命运多舛,他们村子里被土匪摸进来烧杀一遍了,一家子都被杀光了,她和小儿子回娘家才避开了这一遭,自此为了拉扯儿子又到大户人家当管事娘子,几番周折下来,她自己创下了一番家业,西塘的丝绸庄她要占半臂江山。

  许娘子恭敬的向公主殿下行三叩九拜之礼:“民妇许氏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平身。”韫修公主停下手里的笔,笑着让她起身,示意宫人上茶。

  许娘子感激连连的谢恩,走进八角亭看见桌子上的墨迹未干的字张,连连赞叹:“殿下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一般飘渺大气,殿下心中可有为难之事?”

  转折来的这么突然,不是行云流水大气吗?,怎么就到心有为难了?金蝉惊奇的问道:“这个怎么说?难不成许娘子是神棍算卦的了?”

  许娘子露齿微笑继而解释道:“姑娘说笑了,缥缈意在缥缈虚无,如秋叶凋零落水,依水漂迫无定势。”

  韫修公主看着亭子外面的绿叶,嫩绿的枝叶繁茂的盛开着,哪有秋天的萧瑟无奈之举,这绿叶才刚刚生长呢,伸手抚摸着绿叶,说道:“许娘子这话说的妙,落叶讲究落叶归根,化作春泥更护花,入水漂泊又何尝不是一种活法,随水而流,见过高山,也曾随瀑布跌落谷底,这落叶若是见过了天地万物,怎么可能回到那棵树下化作春泥?”

  许娘子屈膝福礼道:“殿下秀外慧中,民妇笨拙,愿为殿下分忧。”

  “许娘子,殿下这忧你可分不了。”金蝉接过许娘子的话茬,见她投来疑惑的目光,笑嘻嘻的解释道:“殿下想吃一盏香香甜甜的错认水,可惜青簪姐姐不让吃。”

  听闻这话许娘子心里也忍不住说一句殿下胡闹,这才几月的天,就吃冰凉的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继而劝说道:“殿下莫要淘气,今年新出的丝绸纱衣料子上市了,殿下可要看看?”

  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听见有时兴的料子,想要吃错认水的想法立马转移到布料上面了,问道:“今年都有什么颜色?”

  这就说到了许娘子的专业了,立马示意手底下人呈上布料,十多款颜色清淡漂亮的布料一一展开在眼前,许娘子一款款介绍着布料的好处和新奇处:“今年新出了一种叫碧霞罗芷白薄雾纱的料子,做成裙子穿上似雾一样朦胧飘逸,这种裙子裙摆越宽越好看,堆散在脚下如花一般绽放。还有一种水蓝烟云软罗水绉纱的料子,做成小巧精致的春衫柔软透气。今年的春衫都做的又窄又短小,全靠缥缈的裙子衬托身高,殿下穿上一定婀娜多姿、钟灵毓秀。”

  韫修公主翻着成衣册子,春衫上襦大多小巧玲珑,裙子层叠多样,她叫金蝉也来挑选。

  金蝉看着手里的册子与许娘子闲聊:“许娘子在洛城可有铺子?”洛城是国都,是权贵集住的京城。

  许娘子好脾气的笑了:“姑娘说笑了,民妇无权无势怎么能去京城做生意,就算去了洛城也不过是血本无归。”

  这时青簪着一身缠枝海棠石青色襦裙走过来了,

  笑吟吟的看向殿下和许娘子:“殿下可有喜欢的?许娘子这是把镇店之宝都拿出来了?”

  许娘子笑着问好:“青簪姑娘好,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全西塘最好的布料都在这里了。”

  韫修公主闹着青簪也挑选一些,南边的料子多为印花,清淡轻薄的纱上印着各种花样,多为折枝小花朵,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显得花团锦簇。又或者只是染了颜色的纱料丝绸,清凉和惬意才是他们的主调。

  青簪依着殿下的喜好又选了些布料,仔细记下殿下的要求,就领着许娘子去别处了,别宫里的宫人内侍也要做夏衣了,皇宫统一订购的布料又厚又重,一点都不适合这里的天气,冬日里还可以凑合,夏热真的没法穿。

  她现在做着公主殿下的大宫女,操着全别宫的衣行住食,真是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