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清逸主人探明秋,一波未平一波起

  却说姜隐容自去过赋柳斋后,竟是将苏清的案子暂时搁置,各宫不明所以却不敢多言,只有纪芙陶心下清楚她是在等贾如是下一步的动作。

  顾媪安自上次被姜隐容请出凤印施以惩戒之后,也是鲜少出自个儿的宫门,一时出了这样的事,她那里自然也想要起些事端将这事儿搅的更混些,也报那日被惩之恨。

  这日用过了午膳后,顾媪安便携了两名婢子出殿。没成想竟是往姜于音的明秋堂而去。

  “敬嫔这儿可是好东西不少的。”顾媪安也并不差遣婢子通报便径直入了内。

  姜于音正把玩着手中一块羊脂白玉的海棠形玉雕,便听着她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转身看去,起了身行了一礼,笑道:“诚妃娘娘可是稀客,自臣妾入宫来,也并不常见。”说着便吩咐下头的宫女奉茶。

  顾媪安也不客气,就径直落了座,看了一眼她手中玉雕,笑了一声,言道:“敬嫔如今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哪里是本宫轻易就见得了的。”微顿了片刻,才又道,“瞧瞧,进来了不过半月时间,就得了这样上好的羊脂白玉,又是正五品的嫔位,敬嫔自然风光的很了。”

  “娘娘玩笑了,哪里来的风光的很。臣妾有今日,不过是一时博了皇上欢心罢了。”微微一顿,俯身笑道,“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不成器,臣妾日后自然多往娘娘那儿请安去,说了这样的话,叫臣妾怎敢担当呢。”

  “敬嫔这一张嘴倒是跟懿妃姐姐一样的巧,人也是机灵的很。”说着斜睨了她一眼,才又言道,“就是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呢。这人呐,总有个娇惯不得的毛病。一旦娇惯的久了,难免恃宠而骄。敬嫔说呢?”

  姜于音这才知她来者不善,心下一沉,没有想到后宫的争斗这么快便扯到了她身上来。面上却是一笑,言道:“娘娘言重了。懿妃娘娘为臣妾取号为“敬”,便是要臣妾慎重地对待,不怠慢不苟且。臣妾自然不敢辜负娘娘这一番心思。加之未入内时,颦衣姑姑那里也教过了《女诫》,臣妾自然懂得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这话是何意思。且不说臣妾才姿平平,难蒙帝宠,便是日后皇上错爱,臣妾自然也谨记着不敢忘。”

  顾媪安听着她这一番说辞,方笑了笑,继而言道:"敬嫔出身公辅之门,庆阁流丹之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倒是本宫多心了。"这边一顿,含笑又言,"这么说起来,倒是可惜了苏小主。她不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吗,虽说出身不如敬嫔,可是那日本宫瞧着倒是怪内敛的一个人,性情该是顶好的。想来也与敬嫔是不分上下的吧。"

  姜于音听她提起苏清,一时间沉默了下去不再言语。顾媪安见她这般模样,这边才又道:“前几日懿妃姐姐那里大张旗鼓的要彻查此事,这两日竟也不听动静了。想来也是,后宫里事这么多,死了个小小的常在,又是没得过临幸的,自然也就几日的风头罢了,难不成真为她闹得六宫不得安宁吗。”看了姜于音一眼,才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本宫听说敬嫔在前头时候是与她住在一起的,不知道敬嫔心里头可难受吗。好歹懿妃姐姐是敬嫔的族姐,苏小主又与敬嫔半月情分在,如今人没了,自个儿的姐姐却也不上心,敬嫔日后心里头,可过意的去呢?”

  姜于音蓦地抬头看着她,眼眶竟是又红了红。顾媪安见她这般模样,嘴角勾起一笑,也就那么生生的看着她。倒是折衣看着情景不对,又听顾媪安字字句句不理苏清,怕她触到姜于音心刺,才悄悄退了出去往蒲云斋去请曲云央。

  曲云央本是正在自个儿殿里逗弄大公主,见了折衣急急忙忙的进来,听了她的一番话心下一紧。才将大公主交给乳娘,跟着她前往明秋堂。曲云央入内时,她二人还是那么僵持着并不说话,只是姜于音的脸色微微发白。曲云央看了一眼上座的顾媪安,眸中一沉,才开口言道:“诚妃到这宣乐宫来,也不先往本宫那儿去,怎么先来了明秋堂呢。”

  顾媪安见曲云央进来,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折衣,心下了然了几分。下了殿行了一礼,笑道:“夫人素来喜静,臣妾不敢叨扰。这便回去了。”说完起身离去,只是经过姜于音时又打量了她一眼。

  她才离了殿内,曲云央便赶忙上前去看姜于音。见她眼圈发红,脸色发白,心下又是一紧,赶忙开口:“她说什么,你只别放在心上才是。”

  “姐姐当真不在过问这事了吗?”姜于音抬头看了曲云央一眼,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曲云央见她这么问,不由轻蹙眉头,道:“懿妹妹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比本宫更为清楚,怎么因着不相干的一个人几句话,就这么轻易疑了她呢?她这两日没了动静,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可别着了别人的道,没的叫她不省心。”

  姜于音愣愣的点了点头,曲云央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多说无益。只吩咐了折衣好生照看着,有什么事儿再往蒲云斋去通报,便也回去了。

  姜于音这里一日思量着顾媪安的话语,心下烦躁不已,早前为姜隐容做的绢帕也被她给毁了去。折衣一直守在一旁不敢离开片刻,至于姜隐容那里她却也不敢去通报,唯恐给她添了不必要的麻烦。谁知到了夜里,姜于音便发了热,一时烧的糊涂,通传了太医,整个明秋堂的宫女忙进忙出,章璟在这儿收了她大半个时辰才离开。折衣没办法,只得吩咐原本在里头服侍的宫女照看好,自个儿往姜隐容那儿去了。

  才入了内,见姜隐容仍是睡眼惺忪,行了礼才言道:“娘娘恕罪,奴才这么晚搅了娘娘清梦。”

  姜隐容见是折衣,一时起了疑,也不去理会那许多,开口便问:“你这么晚过来,可是你家主子出了什么事?”

  折衣不敢有所隐瞒,急急道:“下午诚妃娘娘到明秋堂说了些不大干净的话,我家主子愣了一下午,如今起了热,皇上守了大半个时辰这也离开了,奴才瞧着殿里没个管事的,怕那些太医不上心,这才过来求娘娘走一趟明秋堂才好。”

  一番话叫姜隐容眸底怒气升的分明,好一个顾媪安,好个后宫,如今都把主意打到本宫妹妹的头上了。却念及姜于音那里发着热,暂且顾不上这许多,吩咐江袖音更了衣,匆匆赶往明秋堂。

  明秋堂中那群太医,自见章璟离开,的确是不大上心。这里见了姜隐容,赶忙行了礼。姜隐容瞧着他们一个个的懒散样子,不由怒从中来,呵斥道:“小主这里发着热,你们这一群奴才不上心瞧病,这个懒散的样子做给谁看。”

  那群太医听着呵斥,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姜隐容才又怒道:“赶紧想法子叫小主的热给退了,该用什么药只管吩咐内务府去煎。若是再敢耽搁片刻,叫小主那里不自在着,仔细本宫给你们一顿好罚。”

  这才让那群太医起了精神,不敢再做耽搁。却也是这宫中药材名贵,不出半个时辰,姜于音的热竟是渐渐退了。姜隐容见了这情景,只留了两名太医在偏殿守着,怕夜里再有反复,又吩咐折衣明儿一早往央乐斋回禀,这才带了江袖音回宫。

  如此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至于顾媪安那里,只怕姜隐容也没再这么轻易饶过的道理。这宫里头,如今便像是一团的浆糊,却不知姜隐容又要如何把这浆糊和稀。把这拧成了麻花的结给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