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国,秋季本就是多雨的季节,昨夜还朗月当空,第二日便下起了大雨。氤氲的湿气拂在阿初脸上,连面具下的伤疤也觉得有些发痒。
身后撑伞的侍女随着阿初停下来,前方的水榭上,他们的国主正面雨而立。
阿初上了水榭,拍了拍身上的雨珠:“你要作何打算?”
云关风回过神来,侧目道:“这亲事我不想答应。”
“你……”阿初有些诧异,一个可以为女人放弃权利的男子,世上可以有几人?阿初想了想又说,“天下可以让人心动的女人不止她一个。”
“可她偏偏让我心动。天下自然可以有很多个秋长天,而我要的也只有她一个!即使她不爱我,我会等她,等她多看我一眼,下一世也许我们就不会错过了。”
雨珠顺着檐角落下,淅淅沥沥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透过那些晶莹的珠子,似乎世界也斑驳了。
“兄弟可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的?”云关风面向阿初,微微扬起唇角,“冥城会是天下最大,最有名气的地方。”
他依旧一身青色的袍子,上面不过多了八爪龙图,清秀的眉眼不该儒雅之气,却平添了一分威严,他是很少露出这一面的。这几年来,云关风都是平和对人,尽管不经意间露出王的气势,也会收敛。他一直做得很好,在他这个年轻的时候,谁不想拥有一番业绩?
“如今,我做到了。”他笑得欣慰也很哀伤,“但是今天我想说,如若我不能拥有那份情感,我可以用生命让云国在乱世开创出一条辉煌的道路。我不要一统天下,可舍荣华,换云国一世安宁。”
“若我拥有,得到了,负尽家国天下,我甘之如饴!”他说的认真且平淡,像是一个给自己的承诺。
阿初看向一侧,江山美人,醉了多少英豪……而他却可以在权衡之间,平淡的做出了选择。为美人,可以负了家国,放弃一切曾经得到的……这些将意味着,失去比爱情更珍贵的东西:他的兄弟,他的权力,他的荣华,他的国家……
谁,又不是嫉妒的呢?纵然是阿初,也不得不嫉妒秋长天……
公元前303年腊月,池国天降奇灾,雪积数尺,瘟疫横行,其灾情一直绵延到云国边境。
——《正年前史》
“池国临云际,瘟疫已蔓延到云国边境。而汴朝臣子仍在吃喝作乐,不理灾情,而我云国绝不可坐视不理!”云关风手中拿着急函,脸上不愠不燥,一身青色的锦袍,配上王冠显尽雍容华贵。
两侧文武臣子,阿初与史非然首当其列。虽说众人在冥城都野惯了,可到了如今换了身份,也不得不收敛。
“王上既然召了众将前来,只怕心里也有了打算,我这就去调物资便是。”史非然说着看了看阿初文二那一列,眼中仍是带着几分不羁。当丞相,不是吃闲饭的!
云关风也笑了,果然是史非然会晤了他的意思,向众人道:“文洛调兵之事就交给你了。这次到池国送物资,还要走水路,所以陆为便负责护送。”
“臣……臣这就去准备。”陆为颇是激动。这可是他到冥城(云国)第一次执行任务。“臣保证完兵归来!”
云关风点了点头,脸上又严肃下来:“汴朝十二国,从古至今为一体。今出灾情,汴朝却依然不闻不问,不加以援手。苍氏一族遗下的一个小皇帝,势若傀儡,大权旁落,弄得民不聊生,云国为天下一子,理当尽绵薄之力,扶天下正气,扫除昏君!”
“摄政公即刻精简四万人马,日夜练兵,以待春后行兵!”云关风字字清晰,却是让下方的文臣好一会儿才回了神儿。
“臣听令!”阿初道。
“可王上,天下之土皆在汴朝,云国为臣子怎么可以反叛,于理这是对汴朝不敬啊!”说话之人,是新任的文官,“若挑起战火,必将祸及百姓,望王上三思!”
“谁敢异议?”云关风顿时显出怒态,隐隐有杀鸡儆猴的前兆。
阿初冷笑,这么些年来,在冥城,众人对云关风的话只有听的份,有谁敢说不字?这人一介新任文官,对云关风未免有些大胆。
待群臣散去,殿中只剩下文二、阿初和史非然四人。
云关风坐在王座上,目光深沉。
“若你攻打汴朝,有几成把握?”云关风对阿初道。
“五成。”阿初道。
“五成……”云关风小声重复了一遍,过了会儿说,“我要十成!”
阿初看了看他,“汴朝那几个老将,除了安江匀外不足畏惧,只是……”
那个人在汴朝领兵多年,手下的兵马怎么会是吃素的?
“你的意思是君夙的人?”云关风笑道,“君夙都走了,你还怕他余力?”
史非然也笑了:“我说二当家的,你这不知兵法,跟他们打起来,怕了不成?”
“不劳丞相费心,就算死了弟兄,不是还有你善后么?”阿初狠狠瞪了史非然一眼。
其实若想攻打汴朝也不难。汴朝这些年徭役赋税加重,早已让百姓哀怨连天,再加上朝廷动荡,汴朝下六个城的城主早就忍得不耐烦了,要想不灭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