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跟我回去是吧?这可是墓地,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像弓杯蛇影,你再不害怕就不是个女人!池忆凡心一狠,咬牙道:“那你别跑了,我不追了,我回去还不行吗?”
说完,池忆凡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回走,但是步伐刻意慢悠悠的,像是在等她,秋冉见那步伐声渐渐远去,蓦地回身,吓得一颗心都卡到了嗓子眼,这天什么时候黑不隆冬没有一丝光线了?自己可是有夜盲症的啊,黑乎乎的周围模糊一片。
一阵幽风吹来,残叶盘旋的婆娑声瞬间吓得秋冉毛骨悚然,仿若四周有散不开的阴魂在朝自己张牙舞爪地涌来,脑海中瞬间闪过咒怨里含冤而死的伽椰子啊,爬电视的贞子啊,弹跳僵尸啊,各种恐惧挥之不去,甚至有一个悠远的颤音在呼唤着自己。
被吓了个魂飞魄散,秋冉抖擞着摸出手机想寻得一丝光亮,可偏巧手机下午那会就没电了,脑海里那光怪陆离的景象又出现了,顾不了多少,赶紧转了身,瞥见前面的一丝微弱的星点亮光在晃动,那是池忆凡的手机,一激动,正想追,脚下却一滑,狗啃草趴在了地上,一股扎手冰凉的草芥触及之间,更是吓丢了三魂七魄。
“烂男人!死男人!没品没风度!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去死去死去死!诅咒你!还有你祖宗……”秋冉摸爬了起来,一路怨声载道,突然就伸手捂住了嘴,她这一骂,该不会招出那聚魂棺里的千年僵尸吧?
“池,不要丢下我,呜呜——”秋冉一边大步追撵上去,一边抽泣着,但除了那微弱的星点外,什么都看不见,“啊——”身下一个趔趄,整个人也跌滚了下去。
“冉冉!”
听到那一声惊呼,池忆凡心倏地一紧,鹰眸一颤,见秋冉滚落了下来,赶紧弓身接住,却因巨大的冲击力,一起滚了下去,高大的身子严实地包裹住怀中的女人,滚了十几圈后抵住了枯木桩停了下来,不可避免地成了人肉坐垫。
“冉冉,疼不疼,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顾不得自己身上被扎破的伤,紧张兮兮地询问着。
秋冉鼻头一酸,明眸漾满水雾轻轻摇头,“没事。”然后菟丝花一样死死缠在男人身上,浑身颤抖着,哀嚎大哭了起来,“你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害怕,呜呜——”
看着她一抽一抽地哭着,池忆凡心疼的要命,早知道不这样吓她,应该跑快点追上她,冰凉的下颚抵在了女人的头顶,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哄着:“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不哭了好吗?”
良久,女人的哭声转变为嘤嘤低泣,便俯下身子诱哄:“乖,上来,我背你回家,你这浑身都是伤,你想让我疼死才甘心吗?”
秋冉点了点头,很笨拙地爬到了他的背上,男人轻皱了下眉头,随即咬咬牙,扶稳了身上的小女人,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墓地出口处走去。
“池——”秋冉满是泪痕的粹白小脸埋在他的颈间,清润的嗓音散落在他的耳际。
“怎么了?”男人侧过脸,看趴在他背上的女人。
“你很爱她吗?”女人语调溢满凄伤,让他微蹙了眉宇。
“哪个她?”男人反问。
“雅兰达。”女人脱口而出,咽下心底泛起的醋意,之前试过旁敲侧击想诱出这个女人,可是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还不如直截了当,效率还快。
池忆凡身形一顿,站定了脚步,幽深的寒眸又落在了前方,冷冷地吐出:“不爱。”
“我不信!”
池忆凡又是一愣,歪头,“不信拉倒。”
“那就拉倒,我也不在乎!”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些许埋怨。
池忆凡心一沉,不再说话,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车,便将她轻放入副驾驶座上,又绕回了主驾,匆匆下山出了墓地。
到了家,秋冉才发现池忆凡浑身是伤,那白衬衫已经被血迹染得暗红一片,看着他伤成这样还背了自己,心口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不一会,罗伊提着便携式小药箱过来给他处理了伤口,池忆凡还不忘提醒女佣小夏给秋冉熬营养粥,偏偏秋冉气还未消,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池忆凡裸了上身,绑了一圈纱布。
“怎么了,还生我的气吗?”
“我又不是气球,为什么要生气?!”
“诶,还说没有,看你的脸,活像个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等下让罗伊给你也检查一下,我不放心。”
“你才是包子!个大馅少骗人钱的虚伪包子!”
“喂,你这不饶人的小嘴真该用针缝了,想气死你老公,然后再找个男人是不是?!”池忆凡的脸果真气得一阵青黑。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能会更生气……”倏地别过脸来,不敢直视那双阴鸷般的黑眸,秋冉努力调整了下语调,深嗅了口气,声音低若蚊吟地说出了一句艰涩的话,“池忆凡,我们离婚吧。”
笃定的,从容的,经过深思熟虑的,微微凉,淡淡伤。
池忆凡怔愣了许久,才明白她不是开玩笑的。
“你再说一遍?”池忆凡黑眸噬血,拳头已经攥紧。
“我要离婚。”犹豫了许久,秋冉硬是扯高了嗓音,怕他还听不见,而这句话,却足以气得池忆凡暴跳如雷。
“你想嫁给你姐夫?!”池忆凡冷冷地勾唇,讥诮一笑,那幽深而玄寒地目光让秋冉不敢直视,仿佛要吞噬一切般的可怕。
秋冉摇了摇头,那蓄满泪水的眸子压抑住了所有委屈。
“那就是哲弟?!”依旧是那不动声色的冷冽。
秋冉俏脸先是一抽,随即又轻摇了头。
他凝眸看了她一会,呼上一口浊气,总算是落下了悬着的心,声音又恢复了那惯有的不羁,“那你这是为何,二婚的女人不好嫁人的,别耍性子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罪不可赦,我会好好赎罪,你不提离婚了,可好?”
然而,她无动于衷,苍白的脸,憔悴极了,又似一片玻璃,轻敲即碎。
“不好,一定要离,我看不惯你,不务正业,不思进取,不要脸,我看着你就讨厌,我不想跟你生活了还不行吗?”秋冉始终侧着脸,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完。
这言不由衷的话,真的让池忆凡疼得要命,胸口犹如一柄利刃刺透,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果然,我在你心中连一坨狗屎都不如,我还二五兮兮的把你当个宝似的捧着……”深深地提上一口气,努力平缓了下自己的情绪,“不过,秋冉,如果我跟你离婚,那只有一种可能……”微顿,撩唇不羁地一笑,半眯了眼睛望她,“那就是我池忆凡死了。”冷峻的脸上笑容依旧,秋冉却能看透那肌理处隐匿的凄哀之殇。
“少奶奶,粥来——”
小夏轻叩了下虚掩的门,进了来,那笑容还花儿般挂在脸上。
“滚!”池忆凡脸色突变,隐忍着的怒意终于爆发,一双怒火燃烧的血眸喷向小夏。
“少爷——”小夏本来开心地去熬粥,再一路哼着小曲而来,没想到这阴晴不定的少爷又是劈头盖脸的一声河东狮吼,俏脸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又慌张地退了几步,脸色吓得惨白。
“滚!都给我滚——”
池忆凡心中烦躁到了极点,震耳欲聋的咆哮引来了管家,王妈,罗伊,所有上来的人,无论是谁通通被他怒斥一番。
“谁让你们进来的?一个个要造反啊?都他.妈滚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罗伊鼓足了勇气问:“少爷,你需不需要打一针镇定剂?”
怒火攻心,池忆凡近乎疯狂一般,抡起拳头,发狠地砸向罗伊,“不出去是吧?好,我出去!”
没等秋冉回魂过来,池忆凡已摔门离去,而秋冉凝着那一身落拓和疲惫的高大身影,突然如鲠在喉,微启的唇久久发不出意思声音,泪水肆意滚落下来,渐渐迷蒙住双眼,将那孤寂的背影氤氲在了眸底。
黑夜无边,吞噬了那唯一的几点微弱的星光,池宅冷冷清清的,似乎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池忆凡的卧房没有一丝光亮,璃殇习惯将自己妖媚的身子隐匿在黑暗中,她猫一样蜷在屋内一角,毫无生息的。
剪水妖瞳,泛着幽光,警戒得像敏锐的猎豹一般注视着可视范围中的一切。
她,一个神秘的女保镖,一个被世人称为“猫妖”的女人,一个永远不懂人类生活规律的女人,心中的执念只有一个:她是为主人而生,为主人而死。
一直静静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唯有那转动的,波光潋滟的水眸,似乎才能证明她是个活体,而不是一尊雕塑。
静谧了足足三小时之久,半夜时分,她的美眸里突然闪过一丝晶亮,轻盈的身子如旋风一般闪入池忆凡的床边,而后屈膝跪地。
“嗯,何事?”依旧干净利落的声音,透着微微的烦躁,池忆凡的满腔怒火发泄不了,竟在浴室泡了几小时的冷水,直到身体没有一丝温度,他才僵硬地走出来,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体会到那种最接近死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