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他不可以

  夏之悠已经很久没现身,学校方面对于她的近况也没人知道。

  沈雨遥放学出校门,金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南宫曜回来之后,她实质上也等于被禁足了,金司机对她的监控更加严密,除了回家,她哪儿也不能去,不仅如此,因为她去兼职的事情东窗事发,南宫曜可能已经做过什么,现在金司机完全不跟她说话,连聊天都不行。

  玉姐也是,只要南宫曜在,她绝不和沈雨遥多说一句。

  而且南宫曜今天下班格外早,她到家,他已经在书房。

  “先生今天在家吃饭,你换了衣服就赶快过来。”一进门,玉姐接过她的书包叮嘱道。

  沈雨遥在换鞋,头也不抬地答应“噢”,心里真是一万头小鹿在上蹿下跳,搞得她鞋带都差点打了死结解不开!

  以前不到凌晨不回家的人,现在是怎么了?!

  换下校服出来,黑面神已经坐在餐桌前,仍然是四菜一汤,平时沈雨遥能一个人扫荡光,但是今天半点胃口都没有,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

  这是他们结了那扯淡的婚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吃饭,前面有过两次共同进餐,但是是迫不得已在一众家长面前,像这样彼此无话又感觉不是太敌对的面对面,她真是想都没想过,印象里,南宫曜总是一副完全当她不存在的模样。

  今天这顿饭也吃得格外漫长,沈雨遥低头玩手机,对面,南宫曜在边吃边翻报纸。

  他向来有这个习惯,因为时间总是不够用,恨不得连睡觉都可以把工作一并处理了。只有这个时候沈雨遥才觉得此人不是那么可恶,甚至,还有点同情他,身为庞大家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所承担的压力大得超乎想象。

  她默默扒着碗里的饭,想快速吃完然后安静地消失。

  就在起身的时候,南宫曜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抬头看她。

  “爷爷从欧洲回来了,这个周末要回老宅吃饭,可能会在那边过夜。”

  “啊?”沈雨遥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哦……”

  她最害怕的事情,除了考试,大概也只有回老宅了。

  老爷子对她倒还好,但她实在经不住林素卿的百般盘问,从课业到南宫曜的衣食起居,事无巨细就没有她不想知道的,稍有不满意就对她各种教训,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沈雨遥招架不住。

  南宫曜把文件合上,推到了一旁,专注抬起头来,沈雨遥斜着身子坐在桌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原地不动看着他。

  “星期五下课之后我过来接你,让玉姐提前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免得过去了丢三落四。”

  “哦哦……”沈雨遥连声答应着点头。

  他比她大十岁,考虑事情自然周到许多,她没话说,但是话说,他们之前回老宅都是各走各的啊,他突然说要来接她,她心里感觉有点异样。

  这感觉……竟然是受宠若惊!

  她是疯了吧!

  转头,南宫曜已经起身离开餐桌。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稍稍发了一会愣。

  突然,在她没准备的时候,南宫曜在门口停下,又回过头来。

  她chi裸裸的注视就这样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对了,如果有人问起转学的事,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在她还在想着怎么摆脱这尴尬的局面,南宫曜淡淡抛下这一句,转身离开了。

  沈雨遥一声涩涩地“哦”没来得及传到他耳朵里。

  她坐在那里失了一会神,玉姐来收盘子,催她去洗漱,她才起来,无精打采上楼。

  像往常一样推开主卧的门,径直走向衣帽间去拿换洗的衣服,忽然背后一阵冷风扫过,她转头,目光再次跟从浴室出来的南宫曜不期而遇。

  在短短的几分钟以内两次尴尬对视已经让她够难堪了,何况眼前这家伙竟然裸着上半身从浴室出来!

  她还当成是他在纽约,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他房间,忘了现在主人已经归来这茬!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主人皱着眉,满脸的不可思议。“进别人房间之前不知道要先敲门吗?”

  “我……对不起对不起!”

  沈雨遥惊叫一声,慌忙捂住眼睛,想说以为他不在,可是又感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她转身摸到了墙,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偏偏到门口,鬼使神差地被凸起的门框绊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

  想到南宫曜在后面目睹了整个过程,沈雨遥真是想死的心情都有,然而,这不是gao潮。

  gao潮是,南宫曜正打算过来拉她一把,忽然目光被她面前的一张纸片吸引住了。

  那是月考的分数卡,其实,她白天当着南宫煜的面撕掉的是张废纸,她哪里敢真的把分数卡撕了,带回家之后担心玉姐整理书包翻出来,就在换衣服的时候放到了口袋里,谁知道这一摔,把分数卡从口袋里摔了出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是什么?”

  南宫曜用两个指头拈起那张纸,摊开在灯光下,认真的看起来,看着看着,眉毛就拧了起来。

  漫长的可怕的沉默间隙……

  “对此,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许久,他发问。

  沈雨遥默默地揉着揉摔疼的胳膊和腿,紧咬着唇,不争辩。

  身为南宫家的一份子,注定要比别人优秀,她嫁进来之时就被一遍一遍灌输过这种意识,然而这些全部都被她无视,进酒吧,去会所兼职,甚至考年纪倒数的名次,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所承载的重量有多少。

  他很想冲她发飙,就像一开始对她的那样。

  但他的怒气,在瞥到摔她红肿的嘴唇上时,又莫名其妙散了开去,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委屈,委屈中又带着可怜。

  如果知道三年以后这段婚姻无论如何会结束,届时她的好与坏与他也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么现在,何必为了琐事大动肝火,对于他南宫曜来说,生气也是件危险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他对她关注、在乎。

  而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