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青麻利地搞来一身侍卫服装,光明正大地出入梦云殿。反正沈青这个官场老江湖一定会设法瞒过阿晓,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养心殿那里出来后,我也换了身衣物独自一个人偷偷溜出宫。
流风回雪筑内,一排雪松青葱傲立,草色悠悠,碧水泛涟漪,添之远处一座翠亭一栋雕花精致雅阁,整个园子看起来景致清幽雅致,特别是风中似有若无传来一阵阵细微的空灵的铃音,出乎意料地安定人心,使这里美得像是一幅山水墨画。心中对这里的景色赞叹了不止一番两番,转眼已经随门人指引走至凉亭。
凉亭中白衣翩翩的云刹君一手扶茶一手执棋子轻叩桌面,视线落在白玉石桌上的一盘棋上,额眉清锁似在深思如何落子。云刹君本就生的妖孽,此番认真模样融在这样的景里真的一幅绝笔。啧啧啧,当下又忍不住又赞叹了一下。
可是……当我站在亭外已经有几盏茶的功夫了,亭内的人还没抬一下眼皮哼一个声的时候,所有的赞叹瞬间全部轰塌化成一股想拍死人的冲动。咳咳咳!曲掌轻咳借此引起亭内人注意。
“有什么话好好说,想用咳嗽这种方式表达意思我可是会听不懂的。”微微抬个眼角,云刹君说得悠闲。
“喂,本姑娘都站在这里好一会了,你作为主人家竟然还不让我一个娇弱的女孩子进亭子歇歇,简直不能忍。”我深吸了口气说道。
“呀,我以为你喜欢站在阳光底下呢,哪里知道是你这么笨需要我出口邀请。在这里随意就好,想进来歇脚就进来,我又不会拦你。”云刹君一脸无辜。
忍下冒起的青筋我大步跨进亭里,坐下,兀自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茶水喝。云刹君看了看我这动作,笑笑不说话。
喝完茶我置下杯盏,视线随他落到桌子上的棋局,黑白子交杂,像一团乱棋。反正像这种高雅的技艺本姑娘一向是看不懂学不来,顿时兴趣缺缺地转移视线。手指轻点桌子,我在寻思着怎么开口。侧眼间忽然被檐角一串绑着红绳的金色铃铛吸引住。一阵清风拂过,铃声又清幽飘渺地响起,丝丝缕缕,莫名触动心灵。怔怔看着那串铃铛,我轻轻喃语:“铃音幽幽扣心弦,恰似声声唤君归。这声音,为什么我听着会有悲伤的感觉……?”
奇怪地拭了拭眼角的湿意,我转而看向云刹君:“你一个大男人的跟着系什么铃铛啊,别告诉我这是风雅,我敢断言大北嶷没有哪个男人的家里用铃铛来做装饰。”
闻言云刹君神色一动,放下了棋子,将移开目光转向亭外,缓缓开口:“这串铃是我爱徒系的,她叫青河。”顿了顿,云刹君认真看着我续道:“洛萖,有没有人告诉你,青河她就是你姐姐?你今天应该也是为她的事来的吧。”
猛然被他这么盯着,我心里突然一窒,不自在地动动身子,我回答道:“有啊,阿晓跟我说过了。你,和我姐姐……”动了动嘴唇,我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吞吞吐吐一点都不像你。”云刹君广袖拂过,大掌抚在人头上,一触即离。
看人淡定的模样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勾起伤心往事的那种悲伤神色,看来云刹君比想象中的豁达多了。
“我姐姐她是什么样的人?”见此我放下心,于是兴奋滴坐在石椅上巴巴看着云刹君,等待八卦他的长篇大论。
“嗯,她是个单纯又固执的女孩子。”沉吟了一下,云刹君开口。
“然后呢然后呢?”我继续好奇。
“没有然后了啊。”云刹君耸肩。
==你这是坑我么?我无语地瞪了瞪人。
云刹君背对着我,负手而立,微仰起头,飘飘白衣仙风道骨,有种要飘然远去的脱俗气质。良久,他才开口说了一段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是他,是她。
当初树林里云刹君见青河被一群土匪追赶,像只小鹿一般惊恐地撞进他怀里,出于英雄救美的心态,他出手帮了她。打跑那一群土匪之后,云刹君转身,这才正眼见到一身狼狈的青河模样。眼瞧她红腮香颊长得水灵灵的,一贯风流作风的他忍不住出言笑戏:“这么水灵的姑娘孤身在外不是私会就是私奔,不过只见姑娘一个人,该不会是如意郎君临阵偷跑了吧。唉,世道浇漓,姑娘你一个大美人独自出门不是遭贼惦记么?不如就让本公子捎你一程如何?”
“此言当真?公子真的愿意带青河走一程?”闻言青河立即抓住云刹君,欣喜问。
本是无心之言,不想这姑娘竟然当真,云刹君也吓了一跳。但触及她清澈期待的眼神,云刹君心软了一软,想着不过是送位美人回家于自己又不吃亏,当下便应允了:“呀呀,当真当真,能陪姑娘走一程是云刹君的荣幸。但是,你就这么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不怕我是豺狼虎豹专业采花的登徒浪子么?”云刹君抖抖襟袍,玩世不恭道。
“我就是相信你。”听到云刹君的承诺,青河开心地站起来,笑着看他。
“……被你打败了,好吧好吧。你家住哪里,咱们走吧。”听到她笑如桃花的应语,他反倒不知该怎么应允,于是失笑一声催道。
“不,我不回家。我是出来找妹妹的,找不到妹妹我绝对不回去。公子你武功高强,就收我为徒吧。”青河拉住云刹君突然跪下去哀求。
“什么?丫头,云刹君这一生从不收徒,你快起来。”云刹君扯了扯被拉住的衣角,开始后悔起方才的决定了。
“公子不答应青河就不起。”青河抿着唇,固执地跪着。
“那你还是跪着吧。”云刹君也失去了耐性,拂袖转身离去。风流不羁的他已经习惯一个人,收徒不是他的风格。反正他向来活得随心,耍赖无耻厚脸皮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就算是说出的话他也可以反悔,他从来不需要对谁负责,这就是云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