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莫乞,你在这里。”
草儿青青,微风徐徐,木剌太子几经奔波,终于万里无垠的草原深处发现了双手垫于脑后仰面阖眸的结拜兄弟。
春风眼睛睁也未睁,问:“又来劝我远离脱木公主吗?”
“你是怎么回事?”阿奢达下了马,在他身边席地而坐,盯着那张俊美的脸孔,“难道你真的爱上那个疯女人了?”
“不行吗?”
“撒谎!”阿奢达额角青筋直跳,一声怒吼,“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你为了桃花连你们的皇帝赐婚都给想方设法地辞了,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只要桃花一个,现在就爱上了脱木花?三岁孩子才会信你的话!”
不受太子殿下的躁动影响,春风仍然保持着最高品质的平静,缓缓竖起食指:“第一……”
“啊?”
“我或许是说过此生只要桃花之类的话,但不是信誓旦旦。”
“然后呢?”
中指加入:“第二,人心易变茶易冷,昨日矢志不移的,今日未必依旧。”
“再然后呢?”
无名指来也:“第三,不要低估孩子,与阁下的智慧相比,他们不遑多让。”
“……”阿奢达切磨着后牙,自诩正在忍常人所不能忍,“你是在说你真的爱上脱木花了?”
春风语声闲凉:“我有说过吗?”
阿奢达痛心疾首:“你……你这只狐狸到底想怎样?”
春风折一根青草放入口中,淡淡道:“哄桃花开心。”
阿奢达眦目:“用别的女人来哄桃花开心?”
“桃花喜欢的事,我都会一试。”
阿奢达气不可遏:“你家那朵桃花是个从天外飞来的生物,她每一言每一行都不在这个世界,你先前还说要成为她的约束和规范,就是这么约束和规范她的?”
春风轻描淡写:“你这么生气,是在为谁担心?”
阿奢达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嗷呜”一声跳起:“本太子哪有什么担心?”
春风剑眉挑挑:“你先前不是说脱木公主恶毒、泼辣、刁蛮、疯颠,为了我的生命考虑,当离她远一点吗?那时听起来至少你是在为我这个结拜兄弟担心吧?这会儿急着撇清又是出于什么考量?”
“……”
“开始为脱木公主担心了吗?”
“说什么笑话?”阿奢达面红耳赤,声冲云天,“本太子什么时候为那个疯女人担心来着?”
春风淡哂:“那我就放心了。”
阿奢达一怔:“放什么心?”
春风张开眼睛,随即坐起身,一脸的郑重其事:“我们汉人讲究一句话‘兄弟妻,不可欺’,如果脱木公主是你喜欢的女人,我当然要敬而远之,如今确定你对她已没有半点留恋,我便可以放手做我要做的事了。”
“你……”阿奢达戒慎戒惧,“你想做什么?”
“那一日我和桃花成为夫妻之后,桃花大哭,说要在我娶几个凶悍的老婆并变成老不死之后才肯嫁我为妾。成为老不死或许还需要时间的历练,娶几个凶悍老婆却是当下就能完成的事,按你的说法,脱木公主很符合桃花的标准。”
阿奢达瞬间僵化: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最疯狂的人全让自己遇到了?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回你的王城了。”春风悠悠然然道,“春某要留在这里与脱木公主好生相处一下,昨日我牵了她的手,亲了她的脸颊,感觉尚可,今日想做更进一步的接触,虽然她不能成为我的至爱,但要想做同床共枕的夫妻,至少要做到不讨厌彼此。”
一阵清风吹来,清草与野花的芳香沁人心脾,放眼看,阳光下的草原一望无际,端的是令人心旷神怡。
但,阿奢达此刻的灵魂,绝对是沉浮在不见天日的阴暗角落,亟欲冲出来吼叫嘶咬,咬破眼前这个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谈论着那个疯女人的结拜兄弟的喉咙。
“你牵了她的手,亲了她的脸?”
春风轻笑:“你们草原女儿豪放无拘,牵手与亲吻算是平常事吧?”
阿奢达双手成拳:“在你的心里,只把脱木花看成娶桃花的阶梯吗?”
“不然呢?”春风哑然失笑,“她喜欢我的脸,不排斥我的亲近,我喜欢她被桃花所喜欢,我们各取所需。”
“什么‘我们’?哪来的‘你们’?”阿奢达忍无可忍,瞳光内杀气腾腾,“你是你,脱木花是脱木花,她什么时候和你成了‘你们’?”
春风一眉高挑:“随时可以。”
“本太子不准!”
“你凭什么不准?”
“凭脱木花曾经是我的女人!”
“曾经?”春风念着这两字,似笑非笑,“你也说是‘曾经’?”
“我……”阿奢达挥手,“我不和你废话!总之,我绝不允许你轻视脱木花,也不允许你抱着那种心态接近她!”
春风耸肩,不作理会。
阿奢达两眼瞪如铜铃:“我不是在开玩笑!脱木花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她在我的心里永远有一块独一无二的位置,我不会让人欺负她,就算是春风莫乞也不行!你如果还把我当兄弟,就离她远一点!”
言罢,太子殿下召来自己的爱马飞身而上,扬鞭疾驰。
春风百无聊赖地嗤了一声,问:“还满意吗,脱木公主?”
距此不远,一人多高的丰茂长草内,走出了一身绿衣的脱木花,旁边跟着同样换了绿色裙裳的桃花。
“大师兄!”桃花蹦蹦跳跳,一跃扑进他怀内,“你刚刚说得好好,一定要最快娶几个凶悍老婆喔。”
“……”春风脸黑半边。
脱木花跺足大笑。
阳光,草原,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