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是战场上最令人生畏的死器之一——
铁滑车
生铁制成,身大力沉,借着由下而下之势,力有千钧,足以将任何攻山之敌碾压殆尽。
可是,己方只有二人,敌方即祭出这样的杀手锏,实在令人费解。
这个念头也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春风边腿夹马腹,边挥鞭击中桃花的坐骑后臀,喝道:“快闪开!”
“那是什么东西?”桃花犹在问。
“铁滑车!”春风索性夺过她手中缰绳,带双骑一并疾驰。
铁滑车?好熟悉的名字,好像是在鸳鸯楼看过一出戏的名字……
“挑滑车!”桃花一声欢呼,拔身离开马背。
春风感觉有异回头一望,霎那心魂俱震:“回来——”
她不听不闻。
“你这个……”他飞身而起,双腿击点马股,借力追赶那只疯狂的小桃花,伸出手去。
她眼角的余光扫见一物,身子忽然下落。
他五指抓空,收势不及,径直迎向那个庞然大物。
“啊?”桃花吓得惊叫,两臂猛地举起身前大出她两倍不止的大石,朝那顶铁滑车甩了出去。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过后,万籁俱寂。
“大师兄!”桃花愣了片刻,挥开眼前灰尘,冲到另一条身影附近。
春风望向约摸在一丈开外的那顶倾倒的铁滑车,以及不远处负责把它砸出轨道已经四分五裂的大石,再缓缓转头看着近在咫尺这张担忧的小脸,切齿:“适才为什么不听话?”
方才那一刻委实惊心动魄,桃花余悸犹存,嚅嚅道:“对不起,大师兄。”
“对不起?”他眯眸。
“不然打手心?”她手心向上伸开,恁是乖巧。
他抬掌。
她吓得闭上眼睛。
“你这个小怪胎。”他嗤,指尖点她额心,“不怕滑车,倒怕打手心?”
她嘟嘴:“桃花不是怪胎。”
“大师兄说错话了。”他伸手擦净她颊上一处灰尘,“我道歉。”当年桃花上山之前,因她轻易就能将村口碗口粗的树折断,举得起村尾扔了多年的磨盘,村中孩子尽追在她身后喊“怪胎”,她自是不喜欢这两个字。
她眼圈泛红,小嘴撇撇:“大师兄没有错,是桃花错了,差一点就害死大师兄……呜……大师兄如果死了怎么办?呜呜……”
他哭笑不得:“我还活得好好的,没有死好吗?你在哭之前不如先告诉我,刚刚为什么执意往回走?”
她抽抽噎噎:“挑滑车。”
“啊?”听着有些耳熟,“这是什么?”
她哭声顿止,兴冲冲道:“我们在鸳鸯楼看得戏里,不是有一个大英雄挑滑车吗?桃花也想试一试!”
他拍额呻吟:“那为什么又突然停下?”
“桃花忽然想起来那出戏里的大英雄用来挑滑车的是一把枪,这里没有枪,只有石头,桃花就想着用它来扔滑车也可以。大师兄不是告诉我,学武之道不要墨守陈规吗?”
他沉默片刻:“感谢你没有墨守陈规。”
“嘻嘻,是吧?”她好生得意。
这么快就把差点害死她最爱的大师兄一事给忘记了吗?春风叹息:“你和追风真的好像。”
“追风?马?”她捧着脸颊,煞是困惑,“桃花长得像马吗?”
他忍俊不禁:“一样爱给我招惹麻烦,但也一定会给我惊喜。”
她歪着脑瓜,很难评断此话的好与坏。
他抬足:“走吧,趁着对方抛下第二架滑车前,我们离开这里。”
她瞠眸:“还有第二个吗?”
他听出她声音里的雀跃,回身:“又想被打手心?”
她抿了抿唇:“大师兄不喜欢,桃花不挑就是了。”
“很乖。”
“走呗。”她蔫耷耷随了上来。
他忍笑。诚如他所说,这个尚武成癖的小师妹给他招惹麻烦,也一定给他惊喜。现在,他便收获了一个——
目睹桃花举石砸滑车的瞬间,他得到了破敌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