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准备

  明月苑。

  虞婆看到尹长风的时候,满脸地不可思议,“默儿?!”

  尹长风看看退下去的初二和初三,一语不发地坐到旁边。

  虞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三步并做两步地到了尹长风面前,有些激动地无法自已,“我就知道默儿你一定会回来的。”

  尹长风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是为他们的事情来的。”

  虞婆幽幽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道,“终归你是个宅心仁厚的好孩子。”

  尹长风有些不悦地皱皱眉,“你也不必说的那般了解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底有数不用别人来评论。”

  虞婆道,“有些话尽管知道你不想听,可我还是想说说。”看看尹长风并无波澜的面目,径自往下说了下去,“我知道你是从心底怨恨着他们,就算你再否认他们对你的疼爱,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生身父母,难道你真的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的眼前气绝身亡么?!”

  气绝身亡?!

  这四个字一出,尹长风蓦地一颤,许久才冷冷笑道,“你们不是都已经将那位赛神仙的药老怪都请回来了么?”

  那语气中竟然隐隐地透出一股他自己都未能察觉到的关切来。

  虞婆黯然道,“你都说了,他只是赛神仙,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何况他们中的是七花七虫丸的剧毒。”

  尹长风心中咯噔一条,面上却是依旧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是第几天?”

  虞婆叹了口气,喃喃道,“过了今夜就是第七天,”瞟了瞟尹长风所在的方向,又重重地补充了一句,“也是最后一天。”

  尹长风的心忽然乱了。

  虞婆将他眼底的变化却是尽收眼底,“这毒你应该知道是谁下的,难道你真的就忍心这样看着他们——”

  “够了!”

  尹长风怒吼一声,掷地有声地丢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转身直直冲到了昏黑的暮色中。

  虞婆看着他身形消逝的方向,不知是想肯定他,还是想要安慰自己,“婆婆知道,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路上,毫无阻挡地进了天绝宫,到了天绝的面前。

  天绝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似的,已经命人简单地布置了一桌酒菜,“瞧你搞得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知赶些什么?”

  尹长风也懒得遮掩自己的心思,径自开口问询道,“义父可知万俟夫妇身重七花七虫之毒?”

  天绝慢悠悠地饮了小口的酒,“怎么,你还是心软了么?难道你真的忘记了当年他们是如何无情的将你遗弃?!难道你真的要抛下养育你这么多年的义父?!”

  尹长风忽然觉得头又有些隐隐作痛起来,强自压下那种令人作呕的不是感,忙辩解道,“义父,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世上,义父你早就是风儿唯一的亲人了,风儿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让他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离开。”

  天绝这下倒是有些放松地点了点头,“想要为父救他们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接下来的一切,你都要听为父的安排。”

  尹长风朗声道,“孩儿谨遵义父之命!”顿了顿,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义父何时——”

  天绝却是纵声笑道,“为父答应过你的事情何时食言过?!罢了罢了,这件事为父自有打算,你还是好好收拾收拾准备当你的新郎官吧。”

  新郎官?

  尹长风诧异地看向天绝,“什么新郎官?”

  天绝哈哈笑道,“风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否则我天绝宫将来岂不是无人继承么?”

  尹长风急忙道,“义父,可是孩儿——”

  天绝听也不听他说下去,直接挥挥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再看看尹长风那满脸不情愿的颜色,补充道,“义父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有多久的回头,不过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享享这人间的天伦之乐罢了。”

  尹长风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看到这样的天绝,心里多多少少地也是有些震撼,再想想他日渐衰败下去的身体,拒绝的话一时间却也是说不出口来。

  天绝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别有深意地对着他嘱托道,“你放心,新娘子是为父精挑细选为你寻来的,过门后务必要好好地疼惜人家。”

  尹长风还想再说些什么。

  天绝径自开口将他想要说的话扼杀在喉咙中,“就这么定了,你若是答应,我立刻遣人将解药送去,为父保证那新娘子绝对会给你个惊喜。”顿了顿又补充道,“倘若你对那新娘子不满意或另有心仪之人时,也可一并娶了进门来。”

  尹长风自是了解他的脾气,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只胡乱的点了点头,也算是应下了。

  从天绝的屋里出来时,尹长风才发现整个天绝宫都是张灯结彩的一片红艳的景色,原来这义父早就将他的婚事准备妥当。

  从尹长风离开不久后,陆湘湘竟也消匿了踪迹。

  一觉睡到天色大亮的万俟怜风极为舒坦地伸了个懒腰,无意识地去揽回什么时,才觉察到那床榻上已然变凉地内侧。

  微眯的眼眸蓦地睁开,轻轻嗅了嗅那一夜欢愉未曾消散的暧昧气息,竟然出奇地红了红脸,他好像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呢。

  想到昨晚她那任君采颉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神摇荡。

  “少主?你醒了么?”

  万俟怜风瞅瞅门外的方向,笑道,“就起了,杏儿你家主子一大早去哪儿了?”

  杏儿笑笑,“少夫人一早就到厨房去了,说是要亲手为少主做早饭,还不许杏儿跟着呢?!”

  万俟怜风笑笑,“你先候着吧。”

  吩咐完虽然还有些贪恋那被褥间残存的暖意,苦笑一声,暗道怨不得都说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看来这温柔乡的确是英雄冢。

  虽是这般想着,却也是极为利落地起了身,因为他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他已经整整地六日五夜不曾安睡。

  有些事情的确是能逃避地了一时,却逃避不了一世,正当他收拾妥当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聒噪地吵闹声。

  他不由地放下手中的帕子,走到门外去,凌厉的目光一扫,外面那两个吵闹的声音仿佛令行禁止般消匿的毫无踪迹。

  “什么事,竟然这般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