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五

  的确如尹长风所想的那般。

  万俟怜风在北海冰宫挖地三尺地找寻着那方木匣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潜入进他的地盘来抢走他的东西!

  这分明就是对他赤裸裸地侮辱和挑衅!

  万俟夫妇见到北海冰宫的护卫大规模地轮换和调动,还以为有敌来袭,忙不迭地跑到万俟怜风近前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到忙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丢了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老两口无奈地安慰他一番后兀自去了,只是临走前一再地叮嘱他注意身体,多去陆湘湘那边看看。

  沿途的花开浓烈美艳,却丝毫没有映亮赵嫣儿黯淡地脸色,“相公,你有没有发现,自从默儿出现后,风儿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安稳?”

  万俟衰顿下步子,反身看向落后一步的赵嫣儿,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两个孩子早就有了心结啊,而且这个结只有他们自己能打开。”

  赵嫣儿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上了湘丫头那孩子。可是湘丫头只有一个,他们却是两个啊!”

  万俟衰点了点头,“不错。虽然默儿性子清冷了些,单就水牢那晚来看,他在心底也是宠极了湘丫头的,否则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强迫湘丫头为他解毒。他对湘丫头不是一般地上心哪!”

  赵嫣儿道,“风儿不也是一样么?从那年从孤岛上回来后性情彻底变了,整日里嘻嘻玩乐,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宠辱不惊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是在湘丫头面前又是体贴入微的照顾,不高兴的时候就大吵大闹,气的时候就暴跳如雷,我觉得只有和湘丫头在一起的时候,他好像才是真正地活着。”

  万俟衰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惜啊,世上只有一个湘丫头,而且她已经是风儿的人了啊!否则——”

  赵嫣儿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可惜我们欠默儿那么多,却是没有办法弥补了。如果当初我们不那么自私,把和风儿在孤岛上共患难的女孩子带回来的话,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了。”

  万俟衰道,“即便现在将那女孩儿找来,恐怕风儿也不会将湘丫头送出去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和他结怨颇深的默儿。”

  赵嫣儿有些急急地说道,“可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啊,难道真的就让他们两兄弟为了湘丫头反目成仇?”

  万俟衰道,“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说,我们暂时静观其变吧。毕竟对于现在来说,北海冰宫地生死存亡才是头等的大事。”

  赵嫣儿有些焦躁不安地问道,“那,默儿呢?你说,默儿他还会来么?”

  万俟衰点了点头,更是有些沉重。

  因为他知道他一定还会再回来,带着对他们的仇恨再回到他们的面前来,可是这些话他却是不敢当着赵嫣儿的面说出来,所以他只好吞下这苦楚,尽量地在那一天到来时,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地程度。

  这是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剩下的他们只能听天命或是靠自己。

  陆湘湘躲在旁边看着骤然苍老的两位老人家,隐隐约约地辨别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再联想到北海冰宫如今的形势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酸涩来。

  她本来是找万俟怜风打听玲儿的下落的,却是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地对话,也没想到他和尹长风的一切他们竟然都看在眼里,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除了刻意隐瞒她的这些,还有至今杳无音讯的玲儿,死死不肯放手的尹长风,又想到不远处的书房中那个好久不见人影即便见了也是有些若即若离的万俟怜风,又是羞又是气又是愧疚又是难过,终于是忍不下去了。

  抬眼看看不远处的前方、想想这一年多的时光,她终于明明白白地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定了定心神,她很是肯定的想到马上要去做的事,深深呼吸一下,步伐稳健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中的那个高据主位上的人,此时的面色却是比之前的她还要阴沉上几分,倒是怒极反笑起来,“你们真是好生了不得的本事,竟然让人潜了进来还毫无声息地溜了出去,当真是好本事!好本事!”

  倘若那人取得不是东西而是万俟一脉的性命,恐怕又得另当别论了!

  下首十二个人整整齐齐地跪成一排,只一个略微瘦弱地年轻人径自用膝盖往前挪了几步,出了那条线上的位置,有些诚惶诚恐地请罪道,“与其他人无关,怪只怪属下护卫不严,致使奸人有机可乘,望主子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万俟怜风缓缓地坐下,看向那男子的目光转也不转,“初五,好,我就再给你这次机会,倘若寻不回那木匣子,你也永远不用回来了?!”

  永远也不用回来了?!

  那意思就是说让他这个无父无母无家无业结怨无数结仇不尽的人离开北海冰宫对他们晚年生活的庇佑而自生自灭啊?!

  那远远比杀了他们更为恐怖。

  那一排直线仿佛被大力猛地扯地断开般颤了颤,异口同声地说道,“初五知错而改,望主子从轻发落!”

  万俟怜风闻言那正在极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的大手一顿,那细微地“哒哒”声戛然而止,看向初五时,已是满脸温和地笑意,“初五,你说呢?”

  其他的人见万俟怜风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可是听到他后面的话却又忍不住松下了口气来。

  他说,“若是你也觉得重的话,那我便重新发落。如何?”

  万俟怜风虽说时时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可是却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地真君子。所以他的话一出口,众人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初五身上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里,那一刻他们仿佛都抑住了呼吸似的,极为有耐心地等着他认可的回答。

  半晌,他竟是有些坚定地摇了摇头,几乎一字一顿地重重说道,“属下愿罚!”

  他们都听出了他每个字里的决心和勇气。

  万俟怜风看向初五时嘴角溢出丝丝笑意。但是那条直线上的人想到了那些脱离了主家庇佑的绝世高手也无一幸免惨死的事情,沉寂多年的脸色却是有些动容,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腥风血雨中一起闯出来的兄弟。

  万俟怜风将他们的颜色尽收眼底,“很好!是条有担当的汉子,那木匣子你们十二个人都曾见识过,我也不用细细述说,只是你也好,你们也罢,只要尽快的将它找回来,过往一切我既往不咎。”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