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思

  胜天宫和天绝宫的出手完全超出了北海冰宫的意料,尤其是一向以防护著称的北海冰宫竟然两次被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而这件事却始终未曾查出些蛛丝马迹来,堆在万俟怜风的心头几乎压成了心腹大患。

  当他正沉浸在深思中时,这几日难得一见的赵嫣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到了他的面前,十分关切地问道,“你有时间不去陪陪湘丫头,整日躲在这里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我和你爹闭关这一个月来,听说你一次都没到过湘丫头那边?!”

  万俟怜风闻言暗忖那也得师出有名哪!迎上赵嫣儿那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却是没敢将这话在她面前说出口,只得无辜地笑笑,“娘亲,你瞧你刚刚出关就忙着兴师问罪来了,也不先休息下,恰好儿子刚沏了壶好茶,那是一株有上千岁的古茶树上生出的普洱,你不妨先坐下尝尝再说?”

  赵嫣儿一向喜欢饮茶,听闻有如此上好的香茶,便也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了,“那还不快快拿过来让我好好尝尝!”

  万俟怜风脸色蓦地阴转晴,一边扯出一抹魅惑苍生的笑容,一边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娘亲稍候,儿子这就亲自去为你取过来。”

  赵嫣儿看他即将跨出门槛的步子,却又急急喊道,“站住!你个小兔崽子,敢情是想找借口糊弄住我就开溜呢!赶紧滚回来,我还有正事没和你说呢,说完再去取也不迟。”

  万俟怜风脸色昏暗地仰天长叹一声,而后极为听话地坐到赵嫣儿旁边的椅子上,满脸都是痛改前非地神情,“风儿谨遵娘亲教导,只望娘亲您老人家能够手下留情,饶了风儿这一次,风儿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赵嫣儿诧异地看看他,“你是我儿子么,怎么这么乖了?”

  万俟怜风一脸郁闷地看向她,每次她来最少都要训上他小半个时辰,如今他正在为北海冰宫和陆湘湘的事情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忤逆她的话。

  赵嫣儿却是大大咧咧地笑道,“看你那幽怨的眼神肯定是那混小子不错了,不过这招小时候用惯地烂招式你能不能换换?没来由地降低我的品味!算了,又扯远了,你和湘丫头的事我听虞婆说过了,唉,你说你让娘亲怎么说你好,到嘴的肉你都吃不到肚子里,也真是太丢你娘的人了。”

  万俟怜风一脸悔悟地看向赵嫣儿,“我改!一定改!!”

  赵嫣儿看看他,“你知道为何今日娘亲先于你爹出关么?”半晌看看一无所知满头雾水的万俟怜风,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今天便是湘丫头孝期期满之时,你个臭小子连这个都不记得么?”

  万俟怜风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何前些日子要跟自己提离开的事情,不由地苦笑道,“那也不能硬来吧?”

  赵嫣儿恨声道,“你平素也不像是个傻孩子啊,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丫头心里没你又怎么会嫁给你,即便那是是为了完成她父亲的心愿,可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也能看得出她对你的关心来,再说女孩子家的面皮本来就薄,这种事情你还要等她自己主动么?她又不像是你娘亲!”

  万俟怜风听的嘴角一抽,“娘亲,你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赵嫣儿在桌缘上有节奏地敲着的手指蓦地一停,睨了他一眼,“你小子也别嫌烦,就算不是为了我能有朝一日享受享受那天伦之乐,也要为了我们万俟家的香火延续啊,否则你要我和你爹拿什么脸去面对万俟家的列祖列宗?!如果默儿他——”

  如果默儿在的话,她也就不必把心力都放在他身上了。

  万俟怜风为了避免她陷进那些痛苦的回忆里,忙的出声打断她的话,“娘亲,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风儿好,即便大哥不在了,他的那份孝道风儿也会一起尽到的!”

  赵嫣儿笑笑,拽过他的衣袖,摊开他的手掌,将一枚圆润剔透的珠子塞到他手中,极为仔细地叮嘱道,“这是我让玲儿从扬州寻回来的,是陆建章赠与他妻子的定情之物,如今就由你亲手交给湘丫头吧,也让她能够了解你的一片苦心。”

  “爹娘遣玲儿出去便是为了寻找这枚珠子?!”

  赵嫣儿应道,“不然是为了什么?玲儿也回到湘丫头身边了,还有那个冰儿,对了那个冰儿还在沁春阁闭关么?”

  万俟怜风摇摇头,“前些日子她就已经恢复如常了,这几日,倒是一直在畅渊壂中陪着那丫头聊天解闷。”

  一路上分花拂柳,玲儿踩着轻快的步子飘进了畅渊壂,恰好碰到正和冰儿冷面相对的陆湘湘不由地惊呼出声,“小姐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才刚回来就看到你发这么大的火?!”

  陆湘湘愣了下,看向她时也是意外的惊喜,“玲儿!你个死丫头怎么出去回来连声招呼都不打,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姐?!”

  玲儿上前可怜兮兮地拽拽她的衣袖,“好啦,小姐,玲儿知错了嘛,这不是走的太急了,才没能和你打招呼么?”

  陆湘湘正色看她,“对了,公公婆婆让你去帮他们做什么事情啊,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玲儿看看旁的冰儿,支吾道,“其实,那个,哎呀,小姐你都说了神秘么,那肯定得将神秘进行到底嘛!再说,该小姐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如今哪,时机未到呢!”

  就算要说那也得姑爷亲自开口啊!

  陆湘湘看到故人倒是极为开心,也不再多做计较,“好你个臭丫头,竟然还敢给你家小姐卖起官司来了?”

  玲儿似是不悦地嘟囔了几句,具体说的什么她们也没有听的清,不玲儿向来如此,她们笑笑也便不在意了。

  “对了,冰儿姑娘你和小姐刚刚说什么啊?”

  冰儿看向玲儿,故作苦闷状,“还不是你家这位难伺候的小姐,口口声声说我是她最仰慕的那个,还非得让我带她立刻这儿出去浪迹江湖?”

  玲儿看向陆湘湘,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小姑奶奶哪,你怎么直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哪!暂时先不说姑爷多好,就是这样的公公婆婆,你就是打着灯笼转遍全天下恐怕也找不出来一个呢?”

  陆湘湘看看冰儿,再看看玲儿,眉头拧到了一处,“我说他们给你们什么好处了,竟是死心塌地地帮着他们说话?!”

  玲儿此刻倒的确不是为了万俟怜风说话,只不过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小姐啊,别的我不管,就这事,我和冰儿姑娘持绝对一致的意见,你还是别动那些歪七杂八的心思为好!”

  玲儿语气倒是异常的坚决,甚至于不像是建议而是像命令了,冰儿诧异地瞥了玲儿一眼,只知道这玲儿和陆湘湘一向不分尊卑地姐妹相待,可这样的语气也着实有些不像是一个丫头能说出的话?

  玲儿也自觉失言,讪讪一笑,又解释道,“小姐,玲儿是真心为你着想的啊,当初老爷离开的时候,可是把你仔仔细细地托付给了万俟家呀,玲儿实在不忍心小姐再去那所谓的江湖上吃苦受罪。”

  一听到玲儿提及陆建章和万俟夫妇,陆湘湘那颗一走了之的心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姑且不论万俟怜风如何如何,毕竟赵嫣儿和万俟衰对她都是极好的。

  冰儿自知只有留在这北海冰宫才有机会一偿夙愿,也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劝解道,“就算是万俟怜风本人也未尝见得不是一个有心的人,俗话说得好,食色性也,虽然你不是他喜欢的人,但他也没必要这般护你到如今吧?”

  她自然知道冰儿指的是至今也没趁机占她便宜的事。

  可越是想到这些,她便愈加的烦躁不安起来,匆匆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夜色,更是有些定不下心神,“那今晚冰儿你陪我一起睡吧?”顿了下有补充道,“我最近有些失眠,你陪着我说说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