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慕瑶醒来时快到中午了，发现手机上有7个刘星的未接来电，便把电话拨了回去。

　　“你怎么了？那么早打电话。”接通电话之后，刘星问。

　　“没怎么，那时刚送走琳妹。”高慕瑶说。

　　“哦。”刘星的语气放缓，“你打电话时我正在开会。”

　　“你听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高慕瑶问。

　　“没什么。”刘星说。

　　“工作不顺利吗？”高慕瑶问。

　　“没，工作还好。”刘星没精打采地说。

　　“你到底是怎么了？”高慕瑶感觉刘星说话吞吞吐吐，也有点不高兴了。

　　“你说，今年你考上了研究生，等四年以后，你毕业就是硕士了，咱们还能在一起吗？”刘星想了想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慕瑶警觉地问。

　　“我的意思是四年的时间那么长，如果最后我们分手了，我是不是就耽误了你人生中最好的年龄。”刘星的声音里充满沮丧。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高慕瑶问。

　　“工作以后，我觉得自己特别渺小，站在人群里面，从来都不会被人注意，原来我曾那么拼命地跑啊、追啊，到最后也只是这点程度而已。”

　　“这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刚从校园出来，迈出的第一步还能有多远。”高慕瑶安慰刘星。

　　“徐昊轩很早就跟我说过，男人要先征服一个世界，然后用这个世界争取一个女人。我还没来得及征服一个世界，就先遇到了你，让我拿什么来换你啊。”刘星说。

　　“我说过让你用什么来换了吗？我有嫌弃过现状吗？不是说过一起努力，一点一点地改变么？”高慕瑶有点生气。

　　“可是我是男人，我不能就这么做。”刘星说。

　　“那你想怎么样？”高慕瑶问。

　　电话的那一头没有声音，刘星在沉默。

　　高慕瑶冷笑一下，接着说，“你说男人要承担，现在你觉得自己承担不了，就要退出，男人就可以逃避了吗？”

　　“不是这样的，之前我以为我会是你的终点站，后来，我越来越觉得我这种小站是停不下你这样的火车。你一直都那么优秀，哪里都那么好……”

　　“刘星，你给我听好，如果想分手就直说，不用找那么多借口。”高慕瑶说。

　　“我真的不想啊，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想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们到底怎么了啊！”高慕瑶问。

　　“你哭了。”刘星用肯定的语气说。

　　“没有。”高慕瑶擦掉面颊的眼泪说。

　　“我一直以为和你在一起之后，能给你很多别的女孩子得不到的东西，能让你因为有我而感觉到骄傲，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有多配不上你。”刘星说。

　　“分手时所有人说的都一样，是吗？”高慕瑶忽然感觉这很可笑。

　　“慕瑶。”刘星哀求着说。

　　“我已经不再是Q小姐了吗？”高慕瑶忽然觉得心里一沉，不记得哪天，她已经忘记了从刘星口中叫出高慕瑶这个名字的感觉，突然从刘星嘴里说出来，感觉就像不是在叫自己。“可是我连因为什么都还不知道！”

　　“你应该理解我的感觉，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说才……。”

　　“算了。”高慕瑶打断刘星的话，然后平静了一下心情，“不管是因为什么吧，既然你和我都变成了路人甲，很多理由就不需要听了。琳妹早就告诉我说，恋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听，没有信。既然你想分手，那就这样吧。”

　　“这会不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考研？”刘星问。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你是路人甲，我是路人乙，这已经不关你事了。渐渐地，我会忘记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微笑，忘记第一次听到你名字的想法，然后忘记最喜欢你时的感觉，你吻我时的心跳，最后忘记我们彼此伤害时的疼痛，我们说分手时的心情。除了不会忘记你曾在我生命里出现过和感叹人生只如初见。”

　　“我真的真的不想这么做，你明白我的心情吗？”刘星的情绪有点激动。

　　“那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或者现在的话，理不理解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吧？你追到我时说，希望我们都是彼此的终点站。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无论是否是终点站，火车总是要离开车站的呢！”

　　“在你面前，我的嘴就总是变得很笨表达不出满心的想法。我真的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伤害。”刘星又恢复到低落的状态。

　　“怎么会，不过你记住，有一个女孩，因为你，变得成熟了。但这或许不是一件值得你回忆的好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刘星刚要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掉了。办公室里面其他的同事早就下班离开了。他心不在焉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刚到走廊，感觉一阵头晕，向旁边迈了一步，靠在墙上。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终于狠心拨通了这个电话，虽然电话里，那些他事先准备的话几乎一句也没说出来，但结果还是达到了。可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一种泪水是在达到预期目的之后流出来的。刘星咬着牙，挤出微笑的样子，避开偶尔遇到的同事，出了单位的大楼，走到街上。他努力不去想高慕瑶，但是高慕瑶的每一举一动都不断地在脑海浮现，总觉得她的身影在人群中的缝隙中一闪而过，仔细看去又消失不见。

　　走了没多远，刘星站住了，一个多月前，他就是站在这里打电话给高慕瑶，告诉她自己应聘成功，告诉她两个人正在向幸福的彼岸靠近。刘星突然慌乱地翻自己的口袋，翻到一半，想起手机刚刚放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面，忘记了拿，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身上的口袋全翻一边。然后不理会周围的行人，跪在原地，眼泪一滴一滴润湿了地砖。

　　就在办公室，刘星的手机正响着来自高慕瑶的专属铃声，办公室里面没有人，手机执着地响了很久，很孤单。

　　漫长的30秒过后，高慕瑶挂断了没人接听的电话，然后直接关掉了手机。

　　原来这就是分手，终于也轮到自己的头上。高慕瑶缓缓地把头转向窗户的方向，夏梦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琳姐正看着自己。高慕瑶多希望此刻寝室里面只有她自己，她就可以随便做些什么发泄一下。

　　琳姐关切地看着高慕瑶，等着她先说什么。高慕瑶没有看琳姐，只是朝她的方向摇摇头，然后躺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脑袋，两只手抓着被子，像是害怕被子被谁抢走一样。眼睛被炙热的泪水湿润，心跳伴着刺痛，感觉很无力。在被子里面，她深吸一口稀薄的氧气，像那一次和刘星在海边一样，放开嗓子，一直喊道胸腔没有了气息。

　　两年来，和刘星在一起已经养成了那么多的习惯，而今，突然就变成一个人了，高慕瑶不知道要怎么适应这样的生活，怎么面对和亲手打破那些当初有多温暖、现在就有多心疼的习惯。刘星的电话号码已经被她拉黑，她从头到尾翻着通讯录，放下手机。然后再拿起来，再打开通讯录。

　　终于，她拨出了一个电话。

　　“嘟嘟”声没有太长，电话就接通了。

　　“我们分手了。”高慕瑶说。

　　“你在学校？”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小。

　　“嗯。”

　　“我们在开毕业典礼，晚些时候再说。”

　　电话被那边匆匆挂断，高慕瑶把电话摔到床上，抱起身边的兔子布偶，“只有你还在。”

　　高慕瑶说完，把布偶举起来，歪着头仔细端详，她想起这是刘星送给她的，把兔子塞进自己怀里时，刘星说，冬天寝室冷，送给她一只兔子帮她暖床。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会跟着我吗？”高慕瑶问兔子。

　　她把刘星给她的那只放在床上的长长的兔子布偶塞进柜子。可坐在桌子前，发现在两年的时间里，刘星的痕迹在自己的生活中已经无处不在，从喝水的杯子，到手机上的吊坠，都是带着和刘星有关的故事。

　　高慕瑶在寝室找到一个箱子，把每一件能让她想起刘星的东西放进去。就这样收拾着，有时她觉得自己解脱了，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会有眼泪悄悄地流出来，连高慕瑶自己也没有注意。

　　高慕瑶断断续续地收拾了小半天，装了满满两个箱子。最后坐回椅子上，发现自己的桌子、书架都变得空空荡荡。

　　高慕瑶的腿上摆着一本很厚的速写本，那是她一直以来画给刘星的火车。两年了，已经画完了大半本，虽然刘星几次哀求，想看看高慕瑶都画了什么，但高慕瑶一直没同意给他看，因为高慕瑶一直没找到那么一个有意义的时间，终于等到一个特别的机会，它却已经失去了意义。

　　高慕瑶正在想该怎么处置这个速写本时，寝室响起敲门声，然后门被推开了。

　　高慕瑶不敢相信地看着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