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类而学

  药草香袭,烛光悠颤,笙歌守在桌旁,一株一株的辨认着师父留给她的药草。

  自被玉成收养至今,已过了十七个年头。

  在这十七年间,玉笙歌也渐渐熟悉了她身处的这个环境。

  整个世界名为浮苍大陆,共分东西南北四国。现在生活的地方名为玉虚山,地处东周国,南邻西遥国,地势绵延山中尽藏奇花异草,更常有飞禽走兽出没,实为山水福地,更得东周帝王青睐,年年组织王公大臣来此狩猎。

  揉了揉微酸的眼睛,膝旁堆放着簇簇或翠或红的药草,她伸了个懒腰:“唔,幸亏前世念得是中医大学,不然还真没法辨认出这些药草。”

  “在说什么?”

  们被推开,笙歌回头,顺着声音望去,不觉咳笑两声:“师兄怎么来了,不是陪师父研习新药去了吗。”

  来人一袭素纹青衫,冠上乌发高束,面若冠玉目如朗星,淡笑着朝她走来。

  十七年间,不光是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连初见的那个名唤卿儿的小男孩儿,原子卿,也已长成了温润如玉的少年。

  原子卿负手入内,行至桌旁,笑道:“师妹果真对医药颇有天赋,数十种药草不需时日便分辨出来。”

  笙歌黑线聚顶,前世所学医药知识到了这里全部派上用场了,加上跟着玉成学了十多年,再连这些药草都分辨不出那岂不成了智障。

  “我可没兴趣听师兄过来打趣,怎么师父没跟师兄在一起。”她拍了拍腿上的药渣,起身道。

  “师父还在药房研药,见你晚上没吃,我过来给你送吃食。”垂在青衫后的手往前一伸,笙歌看着大掌上的油纸慢慢被拆开。

  “芙蓉糕?”她大喜,将糕点从大掌上接过,喜滋滋的放了一块入口,甘甜清香。

  “怎么样,这糕点可对你胃口。”原子卿笑着看她,笙歌点头,“那是当然,我与师兄一起长大还是师兄懂我的喜好。”

  油纸里的几块芙蓉糕转眼只剩了几只糕点的渣末,笙歌抬袖欲擦去嘴角的残渣,却是一只修长的手指从嘴角淡淡抚过,她正吃了一惊,原子卿弹去指间残渣:“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不注意吃相,你说以后还有人敢来提亲吗。”

  笙歌尴尬的摸了摸嘴角,“在师兄面前还要注意这些缠人的礼教那不是跟师兄生分了嘛,再说笙歌还小,提亲之事还不着急。”

  原子卿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稍怔,好一会,舒眉大笑:“伶牙俐齿。”

  笙歌挑挑眉头:“师兄难道不说是吗,那以后笙歌便再不与师兄亲络好了。”

  原子卿笑笑,一点她的额头:“当初你还在襁褓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丫头这么精灵。”

  门外脚步窸窣,笙歌回头,却见门被推开。

  “师父。”倒是原子卿开了口。

  玉成捻须而入,点头笑看屋内二人,踱步于桌旁,膝边药草堆积。

  “玉儿可记清了这些药草?”

  笙歌目光落到那药草上,笑道:“玉儿不负师父教导,这些药草无一不识。”

  玉成目间略漏赞色,旋即从那成堆的药草间挑出一株周身枝叶血红的药草来:“那为师可要考考玉儿。”

  笙歌笑笑:“任凭师父考。”

  玉成点头,垂落目光于手中药草,道:“玉儿可能说出为师手中的药草何名,有何功效可治何病。”

  笙歌眸光略瞥,旋即答道:“此草名为千岁红,长于玉虚山角因周身艳红如血千年不凋而得此名,药性霸道可治阴寒之毒,施药时用量需小心斟酌,稍有不慎可伤人性命。”

  玉成捻须赞笑:“不错不错。”稍顿片刻却看向原子卿,笑道:“卿儿对此药有何补充。”

  笙歌却听得有些迷茫,不禁问道:“难道玉儿漏说了什么吗师父,可玉儿记得师父就只教过玉儿这些。”

  玉成摇摇头淡笑:“且听你师兄怎么说。”

  笙歌回眸,原子卿笑着瞥了她一眼,朗声道:“此药虽可解阴毒但它自身也是一味毒草,此药若与夏百莲混合在一起研成粉末,投入水中令人服用则可使人高烧不退腹泻不止,状同瘟疫。服下此毒者肚腹会出现一片艳红,若未发现而当成瘟疫病治,则会加剧病症。”

  “哈哈哈哈,卿儿所答不错。”玉成大笑,复看向笙歌:“玉儿可听明白了。”

  笙歌如坠云雾:“为何师父教我的与师兄不一样?”

  玉成负手踱步,淡声道:“为师行医数十年对医药研究良多,不论施药治病,为师对制毒用毒也颇为深究。如今你们二人承教为师门下,为师自当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们。”

  玉成回头,目光深幽,对二人道:“只是为师却不能将医与毒同时传授于你们,医者行的是治病救人之道,若同时研习制毒用毒一旦他日误入邪路,将治病救人的本事摒弃而施毒害人,岂非祸事。但为师研毒多年已得精髓,若无弟子传承实为为师毕生憾事。”

  笙歌轻声问:“那师父的意思是,医术与毒术我与师兄只可学其一?”

  “不错。”玉成点点头,沉声继续道:“今日为师前来,就是想让你们在这二者中择一学之。”

  笙歌蹙眉,她与师兄自小在玉成门下学的便是行医之术,如今师父言则二者只能有一人继续学医,而剩下的那个人,或她或是师兄就要摒弃所学医术转手习毒,这...无论如何她是不愿弃医习毒的。

  只是师兄,怕是与她想的一样吧。

  笙歌不禁拧了眉,侧头看向原子卿。

  只是他的眉间却不见一丝难色,思量间,原子卿竟笑道:“那便由徒儿承了师父的制毒之道,师父自小在药物毒性方面教与徒儿颇多,徒儿也有心精学,且师妹乃女子,习毒总归不合适,望师父可授徒儿制毒之法。”

  笙歌一怔,却听玉成赞道:“卿儿果然不负为师所望,既然如此,那么日后为师便将制毒之法传授于你,玉儿则承了为师的习医之道,你们二人可同意?”

  “徒儿无异议,”

  “师兄你不必....”笙歌一急,小声在原子卿耳边吹风,衣襟一紧,却是原子卿扯了她的袖子,“快回师父的话。”

  笙歌望上原子卿的侧颜,师兄这是为了她弃医,心中焦躁不已,若师兄改学制毒岂不是委屈了他。

  玉成见她良久无声,不禁问道:“玉儿莫非不愿习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