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夜雨

  我掏出手机说:“我还是往家里打通电话吧。”林素一把抢过我的手机说:“你打再多他都不会接的,用我的试试。”她真的打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撇撇嘴挂了,“他真的不在家,你知道他会去哪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忙些什么,貌似还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林素鄙夷地看着我说:“你们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连他的基本动向都不知道,还有比你更糊涂的人吗?”

  我不在乎地说:“我知道百欣的动向,她已经开始北上了。”

  “那陆建铭呢?”

  “还没他的有消息,想喝杯什么?”

  林素撅起她大红色的嘴唇说:“我只喝红色的酒。”

  “好吧,黑夜之吻。”

  我想林素到老都离不开红色口红了,她的现男友就是靠这个宝贝钓来的。那天她路过一辆凯迪拉克,不知道车里有没有人就照着驾驶位的黑色车窗涂起了口红,等到她涂完,里面的人才缓缓按下车窗,微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并询问电话号码。

  林素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机号用手中的口红写在了那人的车窗上。或许是这种方式让那个男人觉得很特别,更增添了林素与生俱来的妖魅,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招并不新鲜,都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对男人耍这个狐媚的小手段了。

  过了子夜,酒吧里的人反倒渐渐多了起来,我随口问了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啊?难道不过节的人才出来吗?”

  旁边的人告诉我说:“外面下雨了,恐怕是都进来躲雨的。”

  我急忙再次往家中打了个电话,听到的仍旧是我自己冷冰冰的留言语音,这时,喝醉了的林素晃晃悠悠地回到吧台前,“你还给谁打电话呢?”

  我焦急地说:“杜一凡不在家,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他当然不在家了,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我不耐烦地问:“谁啊?”

  “花梦影那个贱人,你猜她和谁在一起呢?”

  我一面离开吧台一面应付着她,“我知道她来了,和她在一起的肯定不是我哥了。”说完我摘下面具,就快步向门口方向的人群挤去,只听得林素在身后同样焦急地喊着:“喂,小可,杜一凡不在家,你还回家干什么?”

  “Vicky还在外面呢,我不能让她淋了雨感冒了。”

  到了外面我才想起来我忘记带伞了,这场雨下得不算大,但正值秋末,萧风冷雨让树叶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掉光了,铺满整座城市。看到眼前如此萧条的景色,我愈发担心起薇姬来,城市就是这样,一到你需要出租车的时候,他们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踟蹰了几秒,便冒雨跑回了家。

  回到家里,我急匆匆地冲进了杜一凡的卧室,还好薇姬及时钻进了她温暖的狗窝里,只是雨水积聚在阳台上不能及时流走,渗了进去,沾湿了薇姬身下的毛。

  避免将杜一凡干净的卧室弄脏,我将体格庞大的薇姬扛到了客厅里,然后将它的狗窝清理干爽,希望它在主人回来前过得还算舒适。

  忙完这些,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洗了个仓促的澡就胡乱睡下了,谁知第二天就怎么也爬不起来了,昏昏沉沉的脑袋不停地向我传达着一个讯息——我发烧了。

  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脆弱,总想找个人来陪着。我习惯性地按下百欣的电话号码,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删除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早离开我,还好她只是出去旅游,就像陈汐一样过了一年应该就会回来了。再过几年,回过头来想想,这时的我真是天真,并不是每个离开的人都会回来的。

  我第二个想到的人是小五,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她在一直照顾我,但自从我在电话里询问她是怎么和赵泽在一起的无果后,她就没有主动联系过我,只是说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我解释清楚,现在应该不是合适的机会吧。

  我最终打给了林素,昨天夜里我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吧的气还没消,今天又听说我因此发了烧,林素在电话那头一直骂着安慰我,我喜欢这种方式,让我感动的同时不至于哭出来。

  电话放下没多久,林素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刚站到我床边就又把我连带着杜一凡骂了一通,“你就是活该,大雨天为了一条狗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你是没挨雨浇前就把脑子烧糊涂了吧!要是自己人的狗也就算了,偏偏是杜一凡那个白眼狼养的畜生,他自己都不管,跑出去花天酒地,你还屁颠屁颠的替他伺候,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了!”

  我浑身裹着大被,只露出一张纸一样惨白的脸,有气无力地说:“是我自己犯贱,你干嘛骂杜一凡啊,又不是他造的雨。”

  林素欲言又止地瞪了我一眼,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不说了,越说我越来气。你量体温了吗?”

  “正量着呢。”

  “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

  “你自己拿吧,我动不了了,浑身都疼。”我虚弱极了,说一句话都要消耗掉半条命。

  “天啊,烧到39.6℃了,跟我去医院打针退烧针吧。”

  我费劲地从嘴唇间挤出一句话:“太麻烦了,我不去,麻烦帮我倒杯热水,吃两片退烧药就好了。”

  “都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啊。”

  “要是打点滴就算了,我讨厌做试敏和打肌肉针,疼。”

  眼看着我剩下的半天命也快没了,林素心疼地说:“那行,先吃药看看,如果挺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闭上眼睛,微微颔了颔下巴默许了。吃过药后,林素问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我无力地摇摇头,她又叹了口气说:“那你继续睡吧,我在这陪你。”我闭着眼睛,开心地笑了,不一会儿,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林素担心地问:“又怎么了?”

  “我还没跟花梦影请假呢,不行,我得和她说一声。”

  林素抢走了我的电话,生气地说:“还请什么假啊,我都替你告诉过她了,你以后不去上班了。”

  “为什么啊?”

  “你说为什么,你不养病啦?再说了,室友也找到了,天也越来越冷了,你还往那跑干什么,赶紧歇歇吧。总之,我劝你趁早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现在陪着我的是林素,不是花梦影,虽然我不知道花梦影又怎么惹到林素了,但我浑浊却理智的大脑告诉我要站在林素这边,“那总该让我跟陈汐请个假吧。”

  “你别瞎操心了,有我在这呢,放心睡你的觉吧,我替你和他说总行吧……”

  我的大脑越来越不清晰了,听力也跟着下降,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地动着,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终于捕捉到她说的最后几个字,“闭眼睛!”模糊的视线沉入一片黑暗,我仿佛失去意识般昏睡过去,在大脑一片空白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