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心凉薄

  “玦秋,小主可醒了吗?”折兰端着熬好的补药进来问道。

  “还没有。”玦秋接过碗盏,扶起葭澍,将温热的液体喂入她的口中,“小主这次真是福大命大,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折兰却流着泪道:“左丘大人已经被打入天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葭澍缓缓睁开双眼:“折兰,你可知我阿玛犯了何罪?”

  折兰见她醒来,喜道:“小主总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叫太医来给小主看看。”

  折兰不愿回答,葭澍只得询问玦秋:“玦秋,我阿玛身犯何罪?”

  玦秋嗫嚅着答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仿佛是左丘大人通敌吧。”

  葭澍愣了半晌,喑哑着嗓音道:“皇上信了?”

  “证据确凿,皇上他……”

  “什么证据确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自己的阿玛我最清楚,他虽然骄傲自大了一些,但他数十年来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怎么如此忠奸不分!”葭澍一下子坐了起来,脸色因为过于激动泛着潮红,“他冤枉我也就罢了,如今我的阿玛都逃不过,他是想置我全家于死地吗!”

  玦秋吓得脸色发白:“小主,这些话可说不得啊!”

  葭澍抿紧了嘴唇,强忍心中恨意:“你去请皇上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玦秋答应着去了,葭澍挣扎着下了榻,将自己所有的首饰拿了出来,准备托人寄回家中去。

  折兰此时领着郑太医进来,见葭澍竟下了榻,急忙将她扶了回去:“太医,快给我家小主看看吧。”

  郑太医细细把了脉,道:“小主小产伤了身子,再加上背上的伤,已然元气大伤,还请小主安心养伤,控制情绪,否则容易落下病根啊。微臣会为小主开个调理的方子,小主照方服药就是。”

  葭澍收回手,笑道:“我记住了。郑太医跟了皇后多久了?”

  郑太医道:“微臣自进宫就服侍皇后的身子,如今已有两年了。”

  “两年,这两年里郑太医帮皇后处理过多少人命啊?”

  “这……小主此话何意啊?”

  葭澍冷哼一声:“郑太医,那日是你说赤琥冰环有问题的。”

  郑太医扑通跪下:“小主,此事定不是皇后娘娘的主意,小主明查啊。”

  葭澍叹道:“罢了,问你也无用,你走吧。”

  折兰刚刚伺候葭澍躺下,玦秋就沉着脸回来了:“小主,奴婢去找过皇上了,皇上在珉贵人那里,珉贵人不让奴婢见皇上,她说……”

  “说什么?”

  “她说小主时日无多,不必打扰皇上了。”玦秋低声道,小心翼翼地觑着葭澍的脸色。

  葭澍紧咬下唇,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因愤怒和不甘而涨得血红:“好个公冶素落!”

  折兰想了想道:“不如等皇上不在她那里时再去请?”

  次日,皇上还在御书房时,玦秋又去了一次,得到的回复是,朕得空便去。

  葭澍苦等了一日,皇上也没有来:“他没空见我,倒是有空去看珉贵人。”

  玦秋第二天又去了一次,皇上仍旧只口中答应。如此反复数次,终于,葭澍道:“不要再去找他了,他不会来的。”

  “小主可要自己前往御书房求见?”玦秋道。

  “他不会见我的,我知道。”葭澍想了想,“你去找媶常在,请她过来一趟。”

  媶常在半晌后才姗姗而来:“姐姐有何事啊?”

  葭澍见她神色古怪,似乎是有些不情愿,便道:“你怎么了?”

  媶常在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啊,姐姐找我来做什么?”

  葭澍拿出自己的首饰递给媶常在:“这些东西,劳烦你送出宫去给我额娘。”

  媶常在犹豫了一下,推拒道:“不是我不肯帮姐姐,只是我言微人轻,恐怕帮不了姐姐。”

  “皇上并没有说不让我送东西给家中,妹妹,我只能靠你了。我身边只有折兰和玦秋两个人伺候,宫女是不能随便出宫的,所以……”

  媶常在秀眉微皱,索性直白道:“我真不能帮你,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谁沾上你都是个忌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是把我当姐妹的。”

  “姀婉仪不也与你姐妹相称?到头来你还是害了她的孩子。”媶常在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我当日来看你,只不过是觉得你气数未尽,日后能帮到我罢了,就连当初进宫时我有意巴结也是为此。谁知你如此不争气,自己没了孩子失了宠,还连累我不受皇上待见。”

  媶常在起身道:“还请左丘贵人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已经自顾不暇了,没那么多闲工夫帮你!告退。”

  葭澍再忍不住,手中的茶碗重重一震,茶水四溅:“她竟如此对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小主,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折兰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找皇后,我定要将这些东西送去家中,额娘也能减轻些负担。至于赤琥冰环之事,暂时就不计较了。”

  “姐姐,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湘妃和珉贵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尽量少入宫,避免是非。”皇后对文福晋道。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放心吧,凭她们二人,翻不了天。”文福晋妩媚一笑,梨涡轻陷。

  皇后无奈道:“罢了,姐姐你自己小心些就是了。”

  文福晋看了她一眼,笑道:“近来宫里出了这么多事,可你这里倒是清净。”

  “皇上不来,自然清净,珉贵人那里就不同了。”皇后幽然长叹。

  “娘娘,左丘贵人求见。”霁影进来道。

  文福晋道:“你看,这不就不清净了么?”

  “让她进来吧。”皇后犹豫了一下道。

  “嫔妾左丘氏,给皇后娘娘、文福晋请安。”葭澍淡淡的语气,却似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平身。”

  “你怎知我身份?”文福晋挑眉问道。

  “直觉。”葭澍简单答了二字,继续向皇后道,“嫔妾此次前来,是为了求皇后娘娘相助,将一些首饰送回家中。”

  “这……”皇后垂眸思索一会儿,“这却难了,皇上正在气头上,本宫……”

  葭澍朱唇轻启,笑意盈盈:“若是娘娘愿意,嫔妾便将赤琥冰环一同送出宫去,那里头的秘密也就无人知晓了。”

  皇后震惊地看着她:“你如何知道的?”

  “娘娘只说肯不肯帮嫔妾吧。”葭澍眼波一转,“就算皇上不治罪,娘娘应该也不想让皇上心中觉得娘娘是个阴险之人吧。”

  皇后看向文福晋,她却只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并不言语,静静看着这一切。

  皇后叹了口气:“也罢,你把东西交给本宫,本宫替你送出去也就是了。只是,此事当真不是本宫所为,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葭澍依依施礼:“多谢娘娘,嫔妾告退。”

  “这真是当初你说的那个歆妃吗?美则美矣,可她不是专横跋扈的大小姐吗,如今倒是大大不同了,总觉得沉稳高贵的样子。”文福晋意味深长地看着葭澍离开的背影,对皇后道。

  皇后淡淡一笑:“再如何跋扈,如今吃了这么多苦头,也该变了。”

  夜里极静,月光在地上铺了一层白色的霜,虫儿的叫声时断时续传来。葭澍躺在榻上,忽然听得窗户一阵响动,警觉地站起身走了过去。

  窗户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窜了进来,直直向葭澍扑来。葭澍侧身一躲,那人扑了个空,反应却十分快,转身飞腿踢向葭澍。

  葭澍跃起躲过,与那人打斗了起来,突然趁其不备扯下了那人的面罩。

  “文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