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众芳摇落独喧妍(一)

  转眼已是深秋,菊花开得正好,郑国也因此迎来了盛大的菊花会。

  万芳园里人头攒动,不少游人接踵而至,给这平日里冷清孤寂的园林带来些许生机。万芳园位于郑国王都延城十里之外,本是一片荒岭,后来有一富商将此处买下,建了一座诺大的园林,那富商颇好女色,此园建成最初的目的,便是为了总揽天下各色美女,那富商将女子藏于园内,为掩人耳目,便在园内遍植花草,春夏秋冬,四季景色各异,从不凋零。

  “殿下,那后来呢?那位富商如何了?那园中的各色美人又如何了?”马车内,澹台南向长君和琳琅讲起关于万芳园的故事,见他停下,琳琅不禁好奇道。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长君,见她也是一脸好奇,不由得一笑,继续道来,带着一丝怅然:“后来,那富商的夫人得知此事,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杀光了园中所有女子,那富商自是不愿,二人发生争执,引来一场大火,万芳园中富丽之景皆为灰烬,所有人都在这场大火中惨死。奇的是,那些花草却并未被殃及,依旧争奇斗艳。也许是因为园中冤魂太多,平日里很少有人踏足此地,更无人敢在此居住,这片园林便归为王室所有,也只有每年的菊花会,才会给这园林增添些人气。不过鬼怪之说都是民间传闻,不足为信。”

  他握了握长君的手,一双眸子凝视着她,深情款款,像是在宣誓着什么,无声胜有声。也许是故事太过凄凉,倒令人生出几分感慨,马车内的三人都未说话,只有车轮的轱辘声在隐隐作响。

  马车很快到达了万芳园,为了出行方便,他们都是平常人的装饰,因此无人知道他们是王室中人,外人看来也只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夫人。

  “公子,您来了,一切已准备就绪,就等您和夫人了。”园林外,一位不惑之年的男子躬身向着澹台南行礼,谦恭温顺,自有一番气度。

  “好,单统,辛苦你了。”澹台南一手扶着长君,一手拍拍那人的肩膀,随后带着长君进入园内。

  万芳园内果然热闹无比,各色美景,让人目不暇接。长君跟随澹台南一路走来,目之所及,姹紫嫣红,水榭楼台,丝竹声声,令人一时想不起时值深秋,更想不起多年前这园内的凄惨景象。

  “九哥,你怎么才来啊,大家都在等你呢。”一人匆忙奔来,声音十分熟悉,长君一看,正是澹台南的弟弟澹台凌。

  “怎么总是如此火急火燎,你这性子可不好,笨手笨脚的,要是撞到你嫂子怎么办?”澹台南虽神色严肃,却言语宠溺,并无责怪之意。

  “哎呀,九哥我错了,我这就向嫂子赔罪,好嫂嫂,九哥把你疼到心坎里了,你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啊,嫂子这么漂亮,这么贤惠,一定不会责怪我的对吧!”澹台凌对着长君又是躬身又是赔罪,嬉皮笑脸,倒把一干人惹得哈哈大笑,就连长君也不禁笑了起来。

  “什么事如此开心?咦,这不是九弟和九弟妹嘛,来晚了,待会儿可要罚酒三杯。”一人翩然而至,器宇轩昂,身着月色长袍,外罩浅蓝长衫,举手投足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长君对此人并无印象,只是觉得他容貌端正,气度不凡,又称澹台南为“九弟”,想来必然也是郑公之子,正欲行礼,身旁的澹台南却已开口:“四哥日理万机,也有如此雅兴,真是难得,长君,快来见过四哥。”

  原来是澹台南的四哥澹台允,长君躬身行礼,仪态大方,在宫里待的久了,也没了往日的怯懦,倒越发有些主子的模样了。

  “九弟妹无需多礼,久闻卫国的晋安公主仙姿出尘,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此行,这初次见面,又来得匆忙,便未准备什么礼物,此物,就当是给弟妹的见面礼吧。”澹台允笑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那玉佩通体乌黑,一看便知那是上等的黑玉。

  只因长君与澹台南大婚时澹台允并未在宫中,因此也未曾见过长君,这样的礼物,长君却是有些惶恐,正在犹豫要不要收下时,澹台南拉起她的手将那枚玉佩接下。

  “如此,我们便收下了,多谢四哥舍爱相赠。”长君觉得,澹台南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澹台允的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他与澹台南之间的暗潮涌动,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她身为澹台南的枕边人,却是看得分明。

  “快别在这儿闲话了,宴会都开始了。”几人正各怀心思,一旁的澹台凌出声打断了这片刻的沉寂。

  菊花会上首先便是菊花宴,所谓菊花宴,便是众人围桌宴饮,席间美味珍馐,自不必说。最为奇特的是,席间不用美酒,只饮菊花茶,并且席间杯盘装饰也都是各类菊花。如此布置,倒是极为应景,也可见这布置之人费了不少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