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成秋回了宫,眼里脑海里全部是安常在不甘心的嘶吼求饶:
“皇上,不是嫔妾啊,嫔妾不知道啊。”
她似是悲悯又似是后悔的闭了闭眼,那个女孩子,不过十几岁,初得恩宠,初抬眼看了这荣华万千的重重楼阁,便这样,永远的睡在了深宫之中……
可是……
你是皇后的人啊。
你,就算你是无辜的,但,你应该死。
应该死。
“素虞。”
没有应声,凉成秋又喊了一声:
“素虞。”
依旧没有回声,凉成秋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怀抱,带着好闻的龙涎香,好闻地让人沉溺。
“凉儿。”
凉成秋闭上了眼睛,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静静地嗅着那龙涎香,眉目间都是沉醉,她拉了拉苏景宸的袖脚:
“我……”
没有说出口,因为被苏景宸炽热而侵略性十足的吻堵了回去,她闭上了眼,一滴泪默默地从脸上滑下,落在苏景宸明黄盘龙的袖子上,再也看不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夜无话,苏景宸还是那个高傲冷漠的俊美帝王,而凉成秋亦是那个高贵绝美的得宠帝妃,有些事似乎没有改变,而有些事,或许早就不同了。
安常在永远的消失了,生前交好或嫌恶的宫妃们也无人提起此人,连一向七嘴八舌好议论的宫女太监也绝口不提此事,因为皇帝要保护皇后,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个女人的任何事。可是,谁知道呢?
再万无一失的事,说多了依旧会有破绽的。那晚皇帝看着熟睡的凉成秋如此想道。
皇帝似乎是一下子忙了起来,极少来后宫了,每日在朝堂与御书房之间奔波,凉成秋听他身边相熟的太监道:
“大汉国攻过来了。”
凉成秋也只是悻悻地点了点头,她不懂这些事,她年少时被父亲大哥保护着,不知人间疾苦,入宫后,她的痛苦,她的委屈,怎么都比不上国破家亡。
她所能关心的事便是吴贵人被翻了牌子,白贵人也得了宠,如今被晋为良媛,她的势力,一下一下的长大着,膨胀着。
“娘娘……”
白良媛轻轻靠在凉成秋靠着的柱子上,有些担忧的神色:
“王妃总是来招惹嫔妾,真的是——”
凉成秋按了按皱起的眉头,她一点都不担心王妃的小把戏,尽管她有皇后撑腰,可终究是个草包,终究,上不了台面。
她只是感觉,心中有些不安,在慢慢扩大。
“妹妹,本宫这几日,乏得很,不知道,是怎么了。”
凉成秋静静地揪着手中苏景宸赏的穗子,眼神空洞寂寥。
“请御医了么?”
白良媛担心地拉起凉成秋的手。
“没,总是说本宫的病多么严重,那些苦的药,倒没感觉有用。”
白慕雅苦涩地笑了笑,她知道凉成秋有头痛的旧疾。
“还是看一看吧,求个心安。”
凉成秋抬头正好对着白慕雅因为关心和其他情绪而有些格外发亮的眼睛,心中的恐惧不安又慢慢扩大,僵硬的点了点头,默许了。
“恭喜娘娘,喜脉,喜脉啊。”
凉成秋看着御医开心的脸,有些迷茫的欢喜和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落,她看了看旁边的白良媛,笑容是那么热烈而…悲凉。
在她还处在懵的时候,苏景宸快步走了进来,多日未曾休息好而显得格外憔悴的脸上添了几分喜色,他眼中再看不见任何人,只能装下凉成秋,他坐在凉成秋旁边,高兴的神色不像是一个高贵的帝王,更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心爱的妻子有喜了,打心眼里来的喜悦。
“凉儿。”
简简单单的一声呼唤,将凉成秋心里的恐惧害怕全部打消,她终于真切地看着苏景宸,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住了苏景宸,心里又悲哀又欢喜。
看吧,我还是,喜欢你。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只有看到你,我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凉成秋还活着。
“都退下。”
苏景宸屏退了众人,空落落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苏景宸装出的坚强与冷漠渐渐消失,他静静地靠在凉成秋的肚子上,喃喃道:
“你来了,父王会保护你的,会的……”
凉成秋看着疲惫的帝王,轻轻拍打着苏景宸的背,声音柔和而和煦:
“景哥哥,睡吧。”
苏景宸没有回答,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多日积累的困倦在久违的温馨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第一次这么快的入睡,带着他曾经最少的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