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节 善于拆家的猫

  上午的客人络绎不绝,虽然人手足够,戏子不用去帮忙,但她还是很乐意端来一盘坚果,位居下位,俯视整个聊斋。

  这是她一向的乐趣。

  下午却稀松平常,来往客人多半只点了杯温酒,上了盘口味清淡的茶点,不温不火,静候光阴度过。

  若是爱好热闹的顾客下坐戏台前,点上一出好戏,咿咿呀呀,听不懂的古老韵律,却能在昏黄陈朴的帷幕下染出

  一壶酒,一台戏,演绎里的故事唱出的悲欢离合,明着不关观众。等落到耳里,或喜或悲,可都是您的故事了。

  待等夕阳渐落,火烧云缀连天边时,方才扣上十几文酒钱,缓缓踱步归家,这一下午才算惬意,才算是正统的北城人。

  北城爱戏,爱酒;灵犀爱诗,爱茶。这是骨子里血脉浓传的渊眷人。

  “虽说聊斋这家茶楼万物皆有,甚至拿上几文钱,农民可以买到一把趁手的铁锹,也可拿上几腚银,购得一盒邻国互赠的上等茶叶。”

  “甚至拿出一两枚蓝晶币,黑市上稀有的二星灵兽蛋都是有的。

  “但能吸引如此大客流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店长神秘莫测的占星术。”

  “传说中连被测者的三生三世几寸姻缘线都能摸的一清二楚。”

  “传的确实有些邪乎了吧?”

  戏子弯起柔眸,乖巧的坐在店长旁边,侧侧头,笑的很甜。

  整理了一下午的思路,戏子仍旧不清楚自己现在该去做什么,甚至连脑海里原本刻骨铭心的记忆都愈加模糊了。

  一切,说的上来的,说不上来的。戏子都不大记得了,若是……

  戏子的心陡然一悬,若是不加以干涉,她什么都会忘的!

  这不是玩笑话!

  于是,戏子逃课,坐了一个下午,只回想起了——有一个特别的脉络或者契机,和自己的店长有关,自己必须抓住这一根绳索,否则……

  勾起笑意,柔眸如同硕星般,小小的个子敲开店长的门,戏子坐了几个时辰,就为了等她以为的契机。

  “确实。”

  店长浅笑着,而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笔下留黄的书卷。

  执笔,手腕轻动,寥寥几笔,绘尽泼墨风雅,笔锋留魄,风骨有劲,拍案依楼绘写着书卷。

  只见佳人眉宇如烟,睫羽轻颤,一双紫金眸色熠熠生辉,朱唇轻轻弯起,勾起笑意,刹那间,连这宣纸上栩栩如生的墨字都失了色。

  庐内袅袅炊烟,散尽了韵味淡雅的熏香。

  只是,若是没有这一声巨响……

  “砰!”

  戏子觉得自己差点就要丧失听觉了。

  方才,一阵浓烟涌进屋中,冲淡了屋内的淡香,只听一声巨响,店长闺房的门,碎了。

  字面上的意思,不仅门,连带着那面墙,也碎的差不多了,只见店长却依旧不温不火的写着字,仿佛已经对这如同拆家的行为习以为常。

  家里养了一只酷像二哈的猫,多少也习惯了这种突然袭击。

  “何事?”

  将最后一笔落下,洗去墨汁,挂在笔架上后,店长才瞄了一眼罪魁祸首。

  只见罪魁祸首一脸平淡的站在门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失了瞳孔的白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店长。

  而后,才冷静说道,“明天灵测。”

  闻声,店长皱了皱眉头,原本存在眸中的笑意淡去,“这么快?”

  之后才察觉不妥,于是店长撇了头,“戏子,你出去。”

  “嘛……好吧。”

  戏子失落的鼓起腮帮子,她妥协了。

  于是戏子从椅子上蹦下来,拍了拍灰尘,大摇大摆的迈过碎得一塌糊涂的门框,头也不回。

  反正也知道了,再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倒不如妥协,先一步去制定对策。

  没错!这个契机——灵测!就是灵测!

  聊斋会一年进行一次考核,针对断鸿和优伶这种天赋异禀,将来会登上大雅之堂的出身底下或来历不明的孩子。

  而聊斋会根据他们在测试中表现,制定训练计划,以及记录成绩,作为日后能否成为聊斋的核心成员的依据。

  而聊斋有大榜,五年考核下来累计排名前五的人,会成为聊斋内部的成员,收到更为丰厚的待遇。

  五名开外的人,将成为外部人员,调派到外地执行任务。

  换句话说,就是考试,成绩越高,待遇越好!而之所以叫戏子离开,是因为戏子和其他孩子不同。

  她是素人,这辈子都无法修元!无法修元,就失去了训练的权利,自然也就无法参加考核。

  或许是因为断鸿的原因,或许是店长心生怜悯,总之……

  她不过以一个奴仆的身份留在聊斋,真不知从前的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玩的不亦乐乎。

  等会儿!

  戏子的柔眸猛然睁大,随后竟然捂住嘴巴,一脸欣喜。

  琉沫!你是不是傻!这都能忘!

  若是她没记错,聊斋的周年祭的活动,灵测不过是内容之一,除此之外。

  作为聊斋的周年祭,自然各大门派都要到场,其中不乏有一个跌落到三流队伍的门派——寒郸。

  主修木系,冰系法术,与武术,更重要的是,寒郸对外的招牌是炼丹之术。它是整个修元界最大的供丹之地。

  重点不在这个!而在……韩寒!

  韩寒不就是寒郸派的掌门吗!

  只是突然,戏子就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故人,只不过没有过多交集。

  只不过现在的话……应当是个弟子。

  因为一个身为神职端的巫女,一个身为寒郸派的掌门,所以也有些来往。

  戏子仍旧记得,那年自己已经出师神职端,身为巫女,难免会有贼人要取她首级换酒。

  他执剑,眸子里尽是孤傲,仰视众人,在贼人即将摸到轿子之时,一柄剑,锋芒毕露,其中杀意宛若实质!

  呼啸而过,他一人战六人,明明境界都差不多,他却没有一点被打压的气势,反而颇为上风。

  只几势,不过十势,贼人就都倒下了,他看了琉沫一眼,浑身散发着疏离感,冷的像一块冰。

  “寒郸。韩寒。”

  说完,一稍步,便消失的无踪了。

  这个韩寒……值得拉取,成为琉沫覆灭神职端的帮手,虽然只是个三流门派出身,但韩寒的潜力,绝对不比一流门派的亲传弟子差!

  况且……因为寒郸炼丹,聊斋卖丹,生意之间有所往来,所以韩寒应该也会随着大弟子们参加聊斋的周年祭。

  策反……哦不!是说服,琉沫手里的筹码足以说服他,跟着琉沫混。

  蛤蛤蛤嗝!

  戏子突然觉得好膨胀,于是眯起柔眸,用手腕枕着头,慵懒的看这尘世间,宛若一切都是乌有。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内,天地之大,抵不过掌心一寸!

  然而戏子却没注意到,刚从训练场下来的优伶,正巧路过,并对放浪形骸的戏子投以鄙视的目光。

  “顾姑娘?那个姑娘是何人?”

  “一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