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陆植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打偏头的顾临，指尖有些颤抖，脑袋像撕裂一般疼痛，眼神也渐渐有了聚焦，他刚刚做了什么？
顾临的胸膛还带着刚刚兴奋地起伏，顾临从小就在簇拥和溺爱下长大，家庭教育也是非常自由的，可以说从来没有被打过，也没有被欺负过，欺负这个事情是有他对别人做的。
陆植也傻了，想道歉，眼泪却比声音先出来了。
顾临也没有料到陆植刚刚的动作，转头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鼻子都哭得通红的陆植，眼里的恐惧被放得更大。
“如果你觉得打我能解气，那就打吧。”顾临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陆植的头摇成拨浪鼓。
顾临伸手去擦他的眼泪，“怕什么，本来就是我欺负你。”
陆植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等他真正回过神来，他就看见自己扬在半空的手，怎么会这样？
他想要开口，喉咙里只发出“嘶嘶”地沙哑声。
顾临凑上去亲他的眼睛，又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亲吻一个艺术品。
“还生气吗？我错了。”
陆植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掉，一直摇着头，这样子的顾临他心疼。
“不生气了，那就先洗澡。”顾临还没说完就抱起陆植进浴室。
陆植这才发现自己在沙发上衣衫不整，脑中的记忆像断片一样，他刚刚不是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去了咖啡馆，然后见了一个人，一个他永远都讨厌的人，怎么现在自己就在沙发上了？顾临去找他了？那贝答丽呢？
陆植也渐渐平静下来，眼珠骨碌骨碌转着，但是记忆的画面断断续续，一点都链接不起来。顾临是不是知道了？
陆植闻到了自己身上奇奇怪怪的味道，嗅了嗅，味道更浓了，手不小心摸到自己头发时，硬硬的、凉凉的，打了好多个结，陆植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他们经常一起洗澡，所以陆植非常自然地任由顾临摆动。
陆植一直低着头像他的事情，这才无意瞥到顾临高高拱起的下身，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还在给他抹沐浴露的顾临，顿时抽了一下气，声音里满是警告，“老实点！”
明明知道顾临禁不起他的撩拨，陆植马上缩了缩脖子，“我……”，后面几个字嘶哑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陆植感受到自己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死死的，怎么清嗓子都还是很难受。
等两人都洗好，相拥躺在床上时，顾临才缓缓开口，“困吗？”
陆植头还是晕的，但是真的不困，便摇头。
“快凌晨三点了。”
“？？！”陆植记得他出门才七八点啊。
顾临亲了亲陆植的嘴巴上的伤口，“能告诉我为什么出门的时候不拿钥匙吗？是忘了吗？”
顾临非常清楚现在的陆植已经完全清醒，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也多么希望陆植能点头，这样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陆植看着黑暗里顾临亮晶晶的眼睛，他一直觉得顾临很好看，哪里都好看，简直就是长在他的审美上，顾临真的很完美。
顾临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陆植，在黑暗里也看不清陆植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便埋在他的脖子里，闭上眼睛睡觉了。
这个问题，陆植也想知道……
是忘了吗？是吧，但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关门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的钥匙，然后反手就把门关上了，毫不犹豫。
陆植摸了摸刚刚被亲吻的伤口，身上的吻痕前天晚上的还残留着，现在就更明显了，他内心非常不安，他能感受到坠入深空的恐惧和解放。
陆植一直没睡，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他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他烦躁地扯着自己头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他能感受到顾临的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慌乱，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为什么他的记忆就断在了和贝答丽见面之后？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还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他想到了外婆，他想到了他的心理老师，他想到了林海，但是他很多很重要的事情都想不起。
陆植突然脑中想电流瞬间接通一样，他是不是又生病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里疾病已经痊愈了，已经对他的日常生活没有任何影响了，他和顾临生活得很好，从来没有为这个事情烦恼过。
是从来都没有发作过吗？还是顾临一直没有告诉他？
陆植内心的谜团越来越重，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有感觉顾临的不对劲儿，但是因为忙完一件事又一件事，一直都没有解决，后来就真的给忙忘了。
是不是那时候自己已经开始时不时发作了？他的创后应激障碍很典型，就是会逃避、会遗忘，顾临一直都知道的，对不对！
他根本就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比扇顾临巴掌还过分的事情，不然顾临怎么会这么难过，到底是什么啊！
陆植突然想到他的钱呢？他记得贝答丽不要他的钱，那顾临是不是看见了他的小金库，然后又没拿钥匙……
分手？
分手？！
“不可以。”顾临在他耳边马上否定道。
陆植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他提出了分手？
陆植倒抽了一口气，心跳开始胡乱没有频率地跳着，分手……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提出来了，他没有想过以后会以什么样的时候和场景提出来了，原来他们已经走得这么快了，快到他还不想分手。
遇到一个喜欢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很难，现实还是来得太快了，他还能再假装不知道，然后死皮赖脸待在顾临身边几天么？
从决定和顾临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选择放纵自己，他太清楚他们不可能了，但是他很贪心，他就是想和顾临在一起，他一直把分手那一天埋进心底，他相信他们有未来，有未来那一天分手。
他很爱很爱顾临。
对不起，我可能一开始就做错了，我放不开手了，我讨厌你曾经有这么喜欢的女生，我讨厌你眼神里有别人，我讨厌你这么优秀，我讨厌你……
黑夜里，陆植的眼泪又沾湿了枕头，他真的很幸运，能遇见顾临，他们还在一起了，已经快三年了，三年够他回忆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