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杉是在第三节晚自习刚开始时意识到自己肚子不太对劲的。
讲台上的石英表像被人拽住了手脚，他肚子像有人用一双脏手在一遍又一遍反复折磨着，痛得他冷汗直冒。
抬头一看，才过了五分钟。时间因人遭遇事情时的轻重缓急有了快慢之分。五分钟漫长得像过了五个世纪。
刘杉半躬着身子，脑袋挂桌上，双手捂着肚子。脸白得像一张纸。天气燥热而粘稠，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怎么呢？小刘，大热天捂着肚子，这是……有了？”傻高子不明白状况，没心没肺开着玩笑，“哪个野男人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高个子也不恼，他瞥了一眼，刘杉身子缩成一团，腿止不住打颤。
“你怎么呢？小刘。”高个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刘应该是身体不舒服。他放下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脑袋直往里凑，试图通过刘杉脸部表情去判断他身体状况。
教室的白炽灯蹭亮，高个子头一低，脑袋和身子形成一个黑影，将刘杉全部罩住。刘杉趴着，露出小半边脸，看不清楚面部表情。
刘杉脸小又白，高个子直接上手去扒拉着他的脑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尖一挨到刘杉的脑袋，如碰冰窟，忙缩了回来。
“雾草！小老弟，这么热的天，你脑袋这么冰，你这是有病啊？”高个子咋咋呼呼，引得班上的人不断朝他们这边看。
刘杉：……
救命！肚子痛得眼泪水快要掉下来，这会儿还有个大傻子在一旁煽风点火，引来众人的目光，让痛感升级。
“有病去医院，早治疗早轻松。”高个子也没管刘杉有没有同意，直接伸手攥着刘杉的手臂，想强行拽着他往外走，“来，小老弟，跟我去医院。”
“我……不去。”刘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抗争，他说话气若游丝，“你……别管我。”
“你是我结拜过的兄弟，我不管你谁管你？”高个子暴躁了起来。这人什么毛病，他一次次伸出橄榄枝，他都没接。
高个子骨子里有股轴劲儿，喜欢钻牛角尖，撞南墙。
气氛一时之间，又微妙了起来。
高个子轻轻地环抱住刘杉的腰，要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你要听我话。”他说这话时一改往日的不正经，中气十足，不给人任何反抗的余地。
“可是……”刘杉被他紧紧搂住，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他身子软软地没一点力气，偏偏肚子还在作妖，痛感一阵接一阵，只得向现实低下高贵的头颅，有气无力道，“老班……”
“老班那回头我去说，你是不是傻，都这样了还想那么多，再不治疗，小命都没了。”刘杉本就白嫩的俏脸有种病态的渗人白，高个子这会儿完全看清楚吓了一大跳，这种白他只在得了白血病的女同学身上见过。他脑门突突地，什么都没想，直接公主抱起刘杉往教室外冲。
高个子想过刘杉很轻，没想到会这么轻，双手抱着没什么重量感。他老家有个弟弟，他回家玩时也会把他抱起来举高高。小刘跟小弟弟不太一样，小刘身体软软的，身上还香香的，像个刚出身需要呵护的小宝宝。
高个子胡乱想着。他在上课时间猝不及防抱着刘杉跑出教室，班上众人并不清楚两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高刘杉你站住，你小子在干嘛？”小马哥捧着保温杯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想暗中观察他们班小崽子的一举一动，一来就目睹这一刺激场面，瞬间惊掉下巴。
“老师，小刘要死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高个子听到身后响声，转过身，急急解释道，“不信，你看。”他为了自证清白，直接把刘杉摊开放下来，全面展示给小马哥看。
刘杉：……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出来。
刘杉在地上扶墙站稳，还没从刚才的状况里走出来。他被高个子抱着，像掉在棉花堆里，耳尖红成虾粉色，脸上又痛得冷汗直冒，整个人处在冷热交替状态，他勉强支撑起最后一丝力气，倔强地来一句“老师，我还可以坚持的。”
小马哥一看刘杉那张恐怖的脸，也吓一大跳。“别别，你别害我，老师的职业生涯才迈出第一步，还不想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高刘杉，你麻溜送他去医院，速速滴，出了事我要找你。”
“遵命。”高个子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转过身，想着以后还是要加强锻炼，这才抱了小刘一小会儿，手臂有点发酸，他过后死不承认是自己手部力量不行，嘴硬地说自己是用错了手，如果换成右手抱一定没问题。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不行也得行。嗯，就是这样。
高个子再次蹲下身，改变了策略，从之前的公主抱改成背。
九月的天，空气凝结得像一堵不透风的墙，刘杉被高个子背着，高个子发尾顽皮微翘，汗水一滴又一滴渗到小麦色的皮肤上，颗颗像透明的水晶球。刘杉伸出食指尖，想一颗颗戳破。
“小老弟，莫乱摸。”高个子急得声音都是飘着的，脖间被柔软的手指头轻轻触碰，像脚心被一片羽毛轻挠着，酥酥麻麻又奇痒无比。
“我没……”刘杉慌忙缩回了手，他想解释他没有摸，只是刚刚看着他的汗，想起老家芋头上的小水滴，觉得晶莹剔透，没忍住碰了碰。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保安像尊门神，矗立在他们面前。
“请假条呢？”保安伸手拦住了他们，“没有不准出去。”
“事出有因，没来得及写，回头补上。”高个子理直气壮，“我赶时间。”
“我信了你的邪，你这臭小子，坏得很，你哪次出门不急，上次就是你小子假冒班主任签名出去，还让我扣了工资。”保安来了脾气，死死地站两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高个子这回终于知道，喊了很多次“狼来了”，狼有天真的会来，坏事做多了，真会遭报应。
“我这回真没有说谎话，我可以用我人品担保，”高个子急了，“我有人品。”
“呵，”保安冷笑，“这是我今儿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劝你们，趁早在这我这儿死了出去的心。”
刘杉：……
肚子里的那双脏手这回不止折磨，简直直接拿刀在往里捅，痛得他几乎要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