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吃完饭，结完账出来就站在门口，程阚忽略掉聂汐眼里的期许之意，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却还是不冷不热地说:“聂汐，太晚了，你先回去，我已经替你叫好出租车，我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去了。”

　　于是，聂汐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慢慢归与一片平静，她低下头，小小地应了一声“好。”

　　又站了一会儿，程阚叫的出租车倒了，几人目送聂汐上了车，然后载着人扬长而去。

　　罗杰胳膊肘架在程阚肩膀上，很八卦地问道：“老大，她是谁呀？该不会是你的……”说完一阵挤眉弄眼的。

　　程阚用力地拐了一下罗杰，“你想哪去了，她是我妈朋友的女儿。走吧，周妍。”

　　罗杰看着杨长而去的两人，捂着肚子，一顿气噎，“你看他。”

　　田雷和赵洪磊拍了拍罗杰的肩膀，摇摇头，也走了。

　　罗杰又是气闷，又是委屈，又看向一旁看热闹的廖凡，喊道：“廖哥，你看他们。”

　　廖凡先是拍拍罗杰的肩膀，又摸摸他毛毛躁躁的脑袋，一笑，”你加油，挺住，那我就先走了。”

　　罗杰气得说不出一句连整的话，用手指点点他们的背影，“你……你们……”然后自己也乐了，快跑几步赶上他们，一手搂住一人的脖子。

　　几人回到警局，刑警办公室的灯火如昼，一扫之前欢乐的气氛，一片冷素。

　　周妍拿出下午就打印好的尸检报告，投映在大屏幕上，上面详尽的写了死亡时间，死亡原因，还有死者身上伤口的局部照片。

　　死者小赖子，年龄10~12岁，身高一米二，死亡时间8-12小时，死亡原因失血过多，颅骨粉碎性骨折引起的大出血。

　　脑后采集到二氧化硅成分，凶器可以确认是现场那块沾染血的岩石。

　　死着身上的擦伤都是死前造成的，可以确认死者生前有剧烈挣扎。

　　周妍等幻灯片播放完之后，严肃地说：“我在死者牙齿上采集到了人体皮屑组织，经DNA样本检测，血型是B型。”

　　几人听完周妍的话，立即都兴奋了，毕竟案件到这总算是有实际性的进展了，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程阚站起身，说:“这样，明天田雷，赵洪磊和我到那村子走访调查，廖凡和罗杰就将嫌疑人的DNA和全国登记在册的DNA进行比对，一定要将他找出来，散会。”

　　程阚送周妍回家的路上，周妍一直皱眉，程阚回头看了周妍好几眼。

　　来到红灯路口，程阚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拍了拍周妍的肩膀，”周妍，你怎么啦，怎么一直皱眉。”

　　车里深夜情感电台正播放一伤感的歌曲，女生用微微沙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地唱着。

　　车窗外白色的路灯映在程阚半张脸，风吹树叶摇，明明灭灭的，狭窄的空间内，周妍看不清楚程阚眼底的神色，只听得见平稳的呼吸声。

　　“我觉得这次的案件不简单，似乎背后有一只眼睛，在窥视这一切，我很不安。”

　　“好了，别担心了，我……我们都在，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绿灯亮了，程阚一边开车，一边安慰道。

　　周妍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安。

　　程阚看了周妍一眼，心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到前面路口，不等自己再犹豫，他忽然直打方向盘拐到了另一个路口。

　　周妍猛地拽住车窗，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程阚。

　　“程阚，你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程阚单手握着方向盘，他右手放在大腿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敲击着，“到了，你就知道了。”

　　程阚一直将车开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车停好后，两人从车上下来。

　　周妍顺着眼前的台阶一阶一阶的往黑暗处延伸而上，然后，在眼前大概只能看出大山的轮廓，黑乎乎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程阚握住周妍的手，说：“走吧！我们一起爬上顶峰去，然后看日出。”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台阶，本来一片黑漆漆的天空，渐渐落出一点月色。

　　两人不知道是走了多久终于是攀上山顶了，两人气喘吁吁的，擦擦汗，两人随意的坐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靠得及近。

　　山顶上的风已经有些凉了，周妍刚留了一身汗，现在，风一吹，后背蹿上一股麻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程阚将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披在周妍肩膀上，而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露出胳膊上匀称的肌肉。

　　“妍妍，你要是困了，就先靠在我肩膀上睡一会儿，等日出了，我叫你。”

　　周妍靠在程阚的肩膀上，就要睡着时，就听程阚忽然开口了。

　　“妍妍，你额头上的疤还在吗，对不起呀！我当年冲动了。”

　　周妍直起腰，眼睛迷蒙地看着程阚，困意让周妍的大脑有些迟钝，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摇摇头。

　　“在的，不过不认真看，还是看不出来。”

　　程阚撩起周妍额头前的刘海，摸了摸那个伤疤，突然问道:“你其实一早就认出我来了，是不是。”

　　“嗯，你的模样其实和当年没什么变化，我到警队报道的第一天就认出你了。”

　　两人没再说话，周妍靠在程阚肩膀睡熟了，程阚突然很想抽烟，他动了动手指，还是压抑住那种想抽烟的欲望。

　　十七岁的程阚，骄傲自满，浑身充满着刺，叛逆不羁，飙车，喝酒和打架，却还是觉得没由来的寂寞。

　　三十岁的程阚，成熟稳重，冷静自律，年纪轻轻，已经是一级警司，可是心里有时候还是会觉得空落落的。

　　程阚想着这么多年的生活，规律却也乏味，夜深人静的时候，寂寞如潮水涌来，也曾有人给自己介绍女朋友，但他还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在他漫无边际地思考时，暗蓝的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慢慢的，东边地平线显现出一道红霞。

　　程阚轻轻摇了摇周妍，“妍妍，妍妍，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