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桃花庵歌(十八)

  “大哥,你快来看,这里面好独特。”

  “君问,你能看到我?”他没有进去,淡淡的问。

  “特别清晰!比在外面看你还清楚。”吴君问徘徊于屏风内,“真奇怪,明明隔着一块布,难不成这屏风也是煞气?”说着他还真拿出水境对比,眼见水境内并无波动才停止触碰屏风。

  “你在里面坐好不要动。”

  “这样吗?”他学老者那样坐。

  “嗯。”

  “咦?大哥,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棋!”看到空空如也的棋盘他一阵火大,亏得穆枔森下了一宿。虽有屏风,但不影响穆枔森的淡定,可惜他忘了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这上面有字。”

  屏风内测不同于外面,有字无画,听闻此事,穆枔森来了兴趣,“讲述什么?”他知道这才是老者的棋局,能觊觎一二的只能是吴君问,而他则根据“眼睛”里的内容破局。

  五片花瓣,除了划伤他的那一片,其余质地又没那么硬,亦或是质感不同。就像是人偶,可以以糖捏成,也可用棉布围绕,亦或者以石雕刻。同样是“人”,出生却是不一样的,所面对的事也不一样,虽然结局不会相差太多。

  死。

  所有的花瓣中,唯独他手中的这片是破了口的,与寻常花朵无异。

  许久,吴君问沉稳的声音充斥着这间不大的屋子……

  腊八粥腊八粥,粥中热,热中粥,冬去暖,暖粥喝。

  “你在找什么?”

  不大的院子只有一棵桃树,尽管他多次被家里人叮嘱不要外出,可看到冰雪天地高高在上的她,他还是爽约了。冰雪极美,就像树上女孩儿的脸一样美。

  女孩儿大概七八岁的模样,用家里话来说,小小年纪,翻墙爬树,必成后患。所以,他站到了离树几尺远的地方,小心的将身子藏在午后,只露出个脑袋。

  女孩儿想来被他逗笑了,“小呆瓜,你来这里干什么?家里人没告诉你不要出现在冰雪地里吗?冰最喜欢封住你这样呆头呆脑的人。”她整个人都依附在树干上,头上两条红绳随着她的晃动而晃动。

  红红的,真好看。

  不知是被她的话吓到了还是看呆了,总之他果真退回屋子,女孩儿正觉无趣的时候他出现在树下,手里捧着险些将他覆盖的斗篷。

  “你在找什么?”他再次问。

  女孩儿瘪嘴,这也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人,她故作神秘的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想了想,“好。”他把斗篷披在身上,看起来异常滑稽。

  女孩儿缓慢爬下树,这些天日渐寒冷,女孩儿趴在上面那么久,似乎不见冻伤的痕迹,反而脸上红润了不少。她指了指自己刚刚趴过的位置,“上面有神荼郁垒,只住在上面,奶奶说它们是树上的神明,太阳一样温暖。”

  他顺着她所指的地方望去,除了雪,空无一物。许是在家待久了,他着实好奇,但又祛生,憋得满脸通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问:“你找到了,能不能借我看看?”等他回头时,女孩儿已不知所踪。

  他拖着长长的斗篷回屋,他搬来好久了,今日父母外出他才得以推开后门,碰见了她。

  他住的地方,前门是一个四合院,后门也是。后院除了一棵树,还有其余三道门,他不知道女孩儿推开了那扇?

  “即墨刽意,回来吃饭了!”

  “来了。”

  他愣愣的看了一眼被雪遮住的树,关门时特意留条缝,还未长开的脸绽放出属于这个年纪的欢乐。之后的每天他都会来,什么都不做,看着它花开花落,那天他触摸到女孩儿的手,软软的。

  “你这小子傻笑什么?”家中老娘轻敲他的饭碗,“再这么傻笑,没姑娘要你了。”

  他微微一愣,忽地闭嘴了。

  女孩儿极少出现在后院,有时看到他也会分享手中的糖葫芦,“怎么?不高兴吗?”

  他摇摇头。

  “那你愁眉苦脸个什么?”

  他还是摇摇头。

  女孩儿终于被他气得离开了,不过第二日还是拿着糖葫芦过来,她长高了许多,竟比他高出一个头。每次他都坐在树下,女孩儿时常会说他闷葫芦、苦瓜子,甚至逼急了还会敲他的头,但没多少力气,每每他这般无动于衷,女孩儿又是不在上窜下跳,就又默默坐在他身边。

  “呆瓜,你每天都这样吗?”她觉得他太无趣了,比家里的人还沉闷。不过,还好。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呆瓜,你叫什么?那天你被拐走了我好找你。”

  “即墨刽意。”他老实回答,好不在意她之前的问题。

  女孩儿当机起来,“咱们名字里有一个字一样,以后我罩你了,哈哈!”

  笑归笑,即墨刽意终于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日她说她怕疼。

  当他察觉到自己脖子上有包的时候,屋子里一堆医书已翻尽,鼓起的喉结有点吓人,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她?

  他已经许久没见到她了,这些天,家里总有上门的婆子,说是说亲的。他除了钻研医书也没别的爱好,再不济就是看树,偶尔听隔壁院子的尼姑念书。一日她说她想学字,父亲见她乖巧,索性让她和自己一道念书,只是她从来不让他碰她的笔,一向沉默的他不曾多问。

  “书呆子,你成亲了吗?”一日,小尼姑这么问。

  他摇摇头。他虽行了冠礼,可头顶着簪子终究让他不舒服,这让他怀念起女孩儿头上的红绳。每次见她她都戴着,不知是否还在?

  “书呆子,这些书真能治病吗?”

  “嗯。”

  “那能不能治不拘小节的病?就是忘记小事。”她解释道。

  “不能。”他翻到一味草药,指着纸上的图说:“它可以止疼。”良药苦口利于病,只可惜此地贫瘠,长不出这种草,否则早被他挖个精光。

  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小尼姑,同样没见着女孩儿。即墨刽意坐在床头发愣,他决心去找神荼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