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把自己裹成一团假睡的吴君问,他也不拆穿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小心的梳理和尚说的一切。然而,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吴君问露出头,“大……大哥,你怎么还在?”
穆枔森心说他没有隔壁房的钥匙,他不在这里能在那里?许久,他才察觉吴君问心真虚,但不知他心虚个甚?
想到这里,他索性坐到床边,“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反正都是兄弟,即使睡在一起也无伤大雅,只是这里似乎与之前不一样。终于反应过来的吴君问懊恼道:“我这就回去。”
穆枔森轻按欲起身的他,“不用,睡吧。”说完,他便起身合上敞开的窗,对着烛光看起书来。
见他如此,吴君问倒无法再心安理得,只是想归想,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睡过去,而不远处的穆枔森则是观书到天明。
吴君问睡眼朦胧的问:“大哥,你该不会一晚没睡吧?”
许是被打扰的穆枔森一阵惊讶,“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收起和尚偷偷塞给他的书,起身就要去倒水,吴君问赶紧拦住他,“森哥,我来。”他好歹这次蹭住,以免穆枔森把他彻底撵走,他还是不要太懒。
近日的大哥,怎么看都觉古怪,见对方一本正经的看书,他心生邪念,直接趁其不备就要夺书,而对方显然惊讶于突然扑过来的人,不想弃书,又恐人摔倒,索性一个踉跄连带着两人都摔倒在地,罪魁祸首吴君问则一脸嬉笑的说:“大哥,我看看是什么书?”除去一身重量不说,蹄花还要死不活的摁在穆枔森伤口处。
仗着自己没了触觉,他索性任由吴君问这般胡闹,只是不给他书罢了。
“大哥,别那么小气,我就看看。就算是情书也不要紧的,我不告诉人家姑娘。”起初他只想逗弄穆枔森,如今见对方这样十之有九是遇到心爱的姑娘了,平时他话少,今日可不能错过,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已经双手并用的朝穆枔森身上招呼,“大哥,我就看一眼。”
合着他把这书当做情书,穆枔森微微叹气,“好了。”
“什么好了?”他停止攻击。
“你说的一眼。”
吴君问果真退开,只是还没等他坐直,就又被吴君问扑倒在地,除了散去的头发,还有飞远的书做陪,吴君问眼疾手快的抓住书,侧着脑袋看起书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翻来覆去只有这首小诗,他调侃道:“我未来嫂嫂这么有文采,不错不错。”
他夺过书朝吴君问头上轻拍了一下,随后把他从自己身上拧下去,“这诗乃一僧人所著,原不止于此。”他起身去倒茶水,本已积累的一点睡意被吴君问这么一折腾,瞬间荡然无存。他没有在意一头散乱的头发,反倒是吴君问有些看痴了。
“大哥,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首诗。”
他有些疑惑吴君问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以前他时常外出不见面就算了,如今这般朝夕相处还如此无厘头,真不知道他和淳于思清是如何发展到成婚的?
他无奈的叹气,他方才见衣服处有些湿润,想来伤口又裂开了,若不是感受不到疼痛,这时候脸部表情该青红皂白了。他弯下腰,捡起躺在吴君问身旁的发带。白色绸带划过他指尖的那一瞬间他微微一愣,穆枔森轮廓分明的脸就此别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微低着头说:“大哥,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回头我赔你根新的。”就在刚才一通拉扯中,书没毛病,反倒是发带断成两截。
“无事。”
他斜坐在地上,静看穆枔森绑头发,少了一半的带子虽然不影响绑头发,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你要坐到什么时候?”他递给吴君问一块糕点,那是他去打水老板娘赠送的,如今也算物尽其用,不过吴君问并未用手接,而是直接咬上去……
穆枔森一愣,指尖还有他残留的些许银液。
“就那僧人也值得你看一宿?”
他心知是那四句诗,也没回答,毕竟他也还不完全确认。吃了糕点蹭了床的吴君问许是想再来一壶茶,索性坐在地上沉思,而穆枔森只是靠着窗看外头,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
他一阵恍惚,“大哥,你是不是流血了?”他有些不确定是太阳的红晕还是伤口的血液。
“没有。”穆枔森淡淡的说。
只觉自己泼皮无赖的吴君问终于肯回自己房间,只是指尖的红色格外醒目,等他再见穆枔森时,除了短了一截的发带,与之前无异。
“森哥,你真没事吧?”吴君问摊开手指。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替他擦去上面血渍,“下次吃慢点。”他指了指一旁的糕点,白色的面食中不止是何物,竟红彤彤的。
“哦,”他继续拿着糕点吃,“这里面的是什么?真好吃。”
“应是红豆。”
他刚刚吃了一个,味道确实不错,制作书法独特,他有必要去见见闻人便忘忧的小尼姑,只是他不知道心中的书作何处理。书角有些旧,但整体保护得很好,想来它的主人常握于掌中,成了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但对方没说送也没说借,留与否倒成了难题。
当然,吴君问自是不知这些,饿死鬼投胎般将红豆一扫而空,“唔……真好吃,回去我也种点红豆好了。”
他无奈的摇头,又看书去了,只是这次书多了一行字: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大哥,怎么了?”吃饱喝足的吴君问凑过头来,“咦?这上面有字?”
“既是书,自然有字。”他诡异的移开手指,泛黄的纸上留下一血印。
“完了完了!书都被红豆弄脏了,这怎么还?估计它主人都不要他了。”
穆枔森的秘密固然多,可他一路同行自是知道对方此行并未带书,想必跟谁借的。